本报记者 肖明 北京报道

汪永晨这一次要笑了。

两周前，作为年过六十的环保志愿者，得知“怒江25度坡耕地应退尽退，怒江小水电不建”可能消息后，她一度嚎啕大哭了二十多分钟。

为了促进怒江等一些水电不开发，她多年来一直在为此奔走呼吁。

1月5日召开的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给她带来了振奋的消息。

座谈会上，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指出，要把修复长江生态环境摆在压倒性位置，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依托长江水道，统筹岸上水上，正确处理防洪、通航、发电的矛盾。

汪永晨认为，怒江水电不进行梯级开发的希望很大。“我希望尽快将政策落到实处，停止一些无序的水电开发。”刚从云南进行水电考察回京的她对记者说。

云南能源局此前预测，2015年底云南省电力装机将达8000万千瓦，2016年达8600万。据不完全统计，截至目前，西南水电仍存在数亿千瓦尚未开发。

除了怒江以外，金沙江（长江上游）下游开发了4个大电站外，中游、上游还有近20个电站待规划和开工，至于长江支流，密密麻麻的水电站，更是层出不穷。这些电站是否该上马，面临新的选择。

中国水利水电科学研究院高级工程师刘树坤指出，已经审批且开工的项目将不会受到影响，但是很多还没规划和设计或通过审批的项目，可能面临重新综合研究，考虑是否可行的问题。

长江环境承压

1月5日，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在重庆召开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时强调，当前和今后相当长一个时期，要把修复长江生态环境摆在压倒性位置，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要把实施重大生态修复工程作为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项目的优先选项，实施好长江防护林体系建设、水土流失及岩溶地区石漠化治理、退耕还林还草、水土保持、河湖和湿地生态保护修复等工程，增强水源涵养、水土保持等生态功能。

这使得长江流域的开发建设面临新的选择。

21世纪经济报道获悉，长江流域的港口建设、产业园区开发，以及水电站建设，目前处于如火如荼的阶段。除了长江经济带省份加快编制产业和航运规划外，过去多年，一些省份水电的开发和工业企业建设，远远超出了长江环境容纳能力。

官方数据显示，2014年，长江流域废污水排放总量为338.8亿吨，增幅仅仅为0.62%。但相比上世纪70年代末污染排放量为95亿吨/年，80年代末为150亿吨/年，到90年代中后期增加到200亿吨/年的水平，则显得增长明显。

有专家认为，长江一年废水排放量几乎为黄河水量。这么多污水排放的结果，不只是部分地区污染严重，长江流域的大量珍贵鱼类也逐渐消失。江豚尽管仍存在，但是数量很少，长江野生刀鱼也非常罕见。

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长江水产研究所副所长陈大庆认为，鲥鱼可能已经灭绝，原因除了人类过度捕捞外，也与水质下降，以及一些地方大坝修建有关。

“因为很多鱼类属于洄游性。核心还是人类活动的影响太大，有时生态破坏超过了环境容纳能力，修坝、建码头和采矿，都会有影响。”他说。

水电再抉择

长江流域不实施大开发，影响最大的是下一步可能要进行的长江上游和金沙江流域的水电开发。

21世纪经济报道获悉，金沙江上、中游至少各有8个梯级电站，全部加起来有3000万千瓦装机（上游近1000万千瓦，中游是2000万千瓦）。这些电站大多还在规划或者初期动工或者待建。

如果算上长江支流电站，更是层出不穷。比如岷江、大渡河、雅砻江、乌江、嘉陵江干流分别规划了17、24、21、12、17个梯级电站枢纽。再加上这些长江支线的小分支则更多。这么多电站该不该修，争议很大。

从发电角度看，水电效益明显。比如溪洛渡水电站装机1400万千瓦，年平均发电量571亿千瓦时，按照上网电价，每日收益四五千万。

但是这么多电站开工，是否会在地质脆弱地区诱发地质灾害，存在争议。

中国水利水电科学研究院高级工程师刘树坤去年底曾在金沙江和长江上游进行了考察。

他认为，长江上游流域各个电站因为修了大坝，使得河流都变成了湖泊，这对很多鱼类生存可能不利。

“目前还没建成的项目，应该进一步深入论证，特别是对生态和生物多样性等方面。”他说。

他在西南一些地方调查发现，不少西南城市通过发展水电，进而带动了电解铝等高耗能行业的发展，但是对当地环境污染严重，不少企业从江边搬到了工业园区，但是污染仍存在。

解决无序发展

不少专家认为，中国西南地区的水电开发潜力仍很巨大。

中国水力发电工程学会副秘书长张博庭认为，“十三五”时期预计有新的6000万千瓦装机新投产，这些已经开始建设。预计到“十三五”新开工，或者到“十四五”要建设的项目仍很大，可能还有2亿千瓦装机的项目。“但是这后边的2亿千瓦何时动工，要看具体情况了。”他说。

习近平在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上指出，要在生态环境容量上过紧日子的前提下，依托长江水道，统筹岸上水上，正确处理防洪、通航、发电的矛盾。

长江经济带作为流域经济，涉及水、路、港、岸、产、城和生物、湿地、环境等多个方面，是一个整体，必须全面把握、统筹谋划。要抓紧解决沿江工业、港口岸线无序发展的问题。

中国港口协会专家杜麒栋告诉记者，长江沿线城市大多在抓港口和化工产业，化工产业不能无序，起码省一级要做规划。他警告说。

长江海事局统计数据显示，长江沿线共布局化工园区60多个，生产企业约2100家，生产运输的危化品达250余种，包括丙烷等易燃气体类，原油等易燃液体类，苯胺等毒性物质类，硫酸等腐蚀类。

21世纪经济报道也了解到，目前长江不少沿线城市都在紧锣密鼓对新的化工园区招商，上述数字早已被突破。

一位当地环保人士指出，“地方官员根本没把环保当回事，上大项目做大GDP仍被放在首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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