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2月26日，塞尔维亚内政部展开大规模反腐败行动，包括前部长、多名政府高层人士和国有企业高管在内的80人一夜之间被警方逮捕，动作之大堪称数十年来之最。美国“商业内参”网站认为，这一事件可能是一个信号，表明塞尔维亚总理亚历山大·武契奇“终于打算认真反腐败了”。

塞尔维亚发起“最大规模反腐”

去年12月26日，塞尔维亚内政部宣布逮捕80名涉嫌腐败和经济犯罪的政商两界风云人物时，非政府组织“透明塞尔维亚”的弗拉基米尔·戈阿提意识到，总理武契奇打算“动真格了”。

据塞尔维亚“Blic”网站盘点，被刑事拘留的80人中，有7名曾担任副部长的高级官员、两名前内政部官员、几名国有企业高管、几名前任和现任市长，甚至还包括2010年到2011年在位的反腐局前局长佐拉娜·马尔科维奇。

最令人惊讶的是，2004年至2007年担任商会会长、2007年5月至2008年7月担任农业、森林和水资源管理部部长的斯洛博丹·米洛萨夫列维奇也赫然在列。他被指控在诺维萨德镇的土地交易中行为不端。

据英国广播公司报道，被捕官员被指控洗钱、滥用职权、伪造公文证件、受贿、渎职及公共采购程序违规等多项罪名，涉及自2004年以来的20多起金融犯罪和腐败刑事案件。尽管大多数案件涉及市政建设、农耕用地等土地交易，但它们彼此之间并没有明显联系。

十几年来，这些落网官员涉嫌挪用公款78亿第纳尔（约合人民币4.6亿元），并从中谋取超过1亿欧元（约合人民币7.1亿元）的利益。正如塞尔维亚内政部长斯特凡诺维奇在新闻发布会上所说，这次雷厉风行的反腐行动毫无疑问是该国数十年来最大规模的反腐败和打击经济犯罪行动。

“这一行动是为了打击金融犯罪和腐败，特别是与国家机构有关的。”斯特凡诺维奇告诉“今日俄罗斯”新闻网，尽管夜间逮捕行动暂时告一段落，但打击腐败不会停步。目前，塞警方还在继续追捕另外5名涉案嫌疑人，并对其他39名相关人员展开调查。

腐败存在于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

2015年7月28日，端坐在电视机前眼巴巴地等着彩票开奖的塞尔维亚人惊愕地发现，当电视机屏幕上出现21的字样时，主持人手中蹦出的第四个球上写着27，而下一个球恰好是21。

这一事件登上各大媒体头版头条后，迅速引爆了民众的愤怒。对于许多失业或靠养老金生存的塞尔维亚穷人来说，彩票象征着致富的希望，但面对几十年来可能一直是在暗箱操作的彩票开奖，他们的愤怒和怀疑难以抑制。国营彩票公司辩称，电视画面上的数字跟下一个出现的号码一致“纯属巧合”。由政府任命的彩票公司老总亚历山大·乌洛维奇“基于道德考虑”宣布辞职，但他坚称此事完全正常，没有任何猫腻。警方向女主持人及其4名同事进行测谎仪问话，调查中奖组合是否已经提前被设置好，但很快就没了下文。

“腐败在塞尔维亚是绝对的存在，不投身于这个系统中的人会窒息而亡。仅有的极少数清廉之人，反而会被视为反社会。”塞尔维亚法学专家马尔科·帕夫洛维茨告诉本国的“Inserbia.info”网站，“在塞尔维亚一切都是黑白颠倒的。”

塞尔维亚政府在2013年至2018年国家反腐败战略中承认，腐败存在于这个国家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欧洲复兴开发银行2014年的报告指出，腐败是在塞尔维亚做生意的第三大障碍。路透社称，塞尔维亚人几乎每天都面临无处不在的低级贪污。一份人权报告指出，腐败在塞尔维亚是“普遍的系统性现象”。

2013年12月，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和塞尔维亚非政府组织CESID对600位民众进行调查，超过70%的塞尔维亚人认为腐败是公共部门“非常严重的问题”，仅次于失业和贫困。政党、卫生保健、警察局、海关和城市管理局，被视为最腐败的五大机构。

74%的受访者认为警察局是腐败机构。接受调查前的3个月内，15%至19%的受访者曾经向警察行贿。警方消息人士向“德国之声”网站透露，人们经常将罚款的20%至30%偷偷塞给警察以避免被罚更多，这种心照不宣的腐败很难得到证明，因为贿赂双方都从中获利。

反腐为入盟铺路架桥

据路透社报道，此次逮捕行动是塞尔维亚酝酿已久的反腐大动作，从2014年起当局就已开始大力调查。不过，选择在去年12月14日正式开启入欧谈判后不久发力，显然并非巧合。媒体认为，贝尔格莱德一直被欧盟敦促解决腐败和有组织犯罪问题，此举正是为完成欧盟考核而交出的一份答卷。

据英国《每日电讯报》报道，欧盟是塞尔维亚最大的贸易伙伴，占该国进出口总额的61%以上，塞尔维亚现政府热切盼望加入欧盟。塞尔维亚入盟谈判小组负责人承诺，面对欧盟提出的严格条件，塞尔维亚将是一个“好学生”，也希望能成为成功者。

欧盟在2015年11月发表的最新进展报告中指出，腐败在塞尔维亚仍然十分普遍，反腐败努力尚未产生显著效果。该报告要求贝尔格莱德针对腐败案件的调查、起诉和定罪“有效可信记录”。

塞尔维亚好不容易等来了正式开启入欧谈判的机会，接下来即将开启的重要谈判章节分别涉及司法和法律制度，都与打击腐败、建设欧盟要求的清廉社会有着密切联系。武契奇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力反腐，无疑是为早日叩开欧盟的大门铺路架桥。

不过，总部设在贝尔格莱德的人权律师委员会指出，塞尔维亚是贪污腐败定罪率最低的国家之一，因为嫌疑人往往是“有权势、有强大影响力和政治关系的政客或大亨”，他们的“保护伞”时常能帮他们化险为夷。

“欧盟委员会当然指出反腐败需要记录，但这指的是最终宣判，而不是逮捕。”“透明塞尔维亚”的项目总监内马尼亚·内纳迪克称，“我不认为这些逮捕行为发出了足够的信号。”

在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任教的阿纳·巴博维奇告诉美国福克斯新闻网，“媒体大肆炒作此次逮捕80人，但仅有逮捕是不够的。就算有人被宣判定罪并被判刑，也没有办法去检查他们是否真正在服刑。”

很显然，塞尔维亚政府想停止滥用权力、秘密交易和行贿受贿，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尤其是当它迫切渴望加入欧盟之际。

塞尔维亚“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

据英国广播公司报道，武契奇的名字一直与反腐有着密切关系。2012年成为第一副总理时，他是当时政府的“打击腐败协调员”，以毫不留情地拉腐败官员下马著称。2014年，他所在的进步党成为在议会中占主导地位的新执政党后，他也曾多次在公共场合表达实行体制改革、根除腐败的决心。

在武契奇看来，成立强有力的反腐机构是杜绝腐败和有组织犯罪的唯一途径。2010年，塞尔维亚成立了专门的反腐败机构（ACA），专门规划打击腐败的策略和行动，对涉嫌腐败的政府官员发起行政和刑事诉讼，以及处理市民投诉。此外，ACA还负责对公众进行提高反腐败意识的培训和教育。

成立于2001年的反腐败委员会，则以政府顾问的角色“监督反腐败活动的各个方面，提出有效打击腐败的措施”。内政部也专门开通了公民举报警察腐败的热线电话。

武契奇还提出一项新的法律以加强反腐败监管，要求所有公民进行财产申报并为其资产依法纳税，富人则必须在财富与收入不相符时作出解释。

“宣称月薪5万至7万第纳尔（约合人民币2960元至4150元）的人，不可能拥有两辆保时捷或奔驰汽车，17栋别墅和公寓。”武契奇告诉媒体，“人们必须解释清楚是如何获得财产的。”

“腐败在塞尔维亚是仅次于贫困的挑战。但数据显示，塞尔维亚在这个至关重要的领域正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常驻代表威廉·因方特告诉美国雅虎新闻网，反腐能带来更高的透明度、吸引投资、助力经济增长。

一个国际组织的调查结果显示，塞尔维亚人压倒性地支持严格执行反腐法律，71%的人认为“严惩不贷”是战胜腐败的唯一方式，79%的人希望对腐败行为进行“严厉的法律制裁”。超过32%的受访者认为他们的政府走在“正确的道路”上，25%的受访者认为腐败行为在过去一年中有所减少，41%的人期望情况在未来一年进一步改善。

尽管武契奇的行动让塞尔维亚发生了一些变化，但仍有不少人对他的方法持谨慎态度。“民众支持政府行动，是因为他们相信新的法律会惩罚那些非法致富的人。但问题是，法律无法追究财产来源，所以我担心人们会感到失望。”弗拉基米尔·戈阿提告诉一家网站。而内纳迪克则警告称，政府与投资者仍在以不透明的方式进行巨额交易，这尽管不是腐败的铁证，却是一种“危险的行为模式”。（高珮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