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降准半月融资调查:存款流失趋势难改 银行成本仍居高位)
本报记者 顾月 北京报道
在4月17日央行宣布降准后,金融机构、企业等都翘首以待,期望借此补充流动性,降低自身融资成本。但多位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的金融业、实体经济负责人表示,就目前来看,还未感受到融资成本有明显下调,短期资金成本还有上升趋势。
“我们并没有感受到资金成本降低。目前我们公司主要融资渠道之一是融资租赁,其成本已经从去年初的7%,上升到去年中的10%,目前更是到了11%,没有什么利润。”一家大型光伏企业负责人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而多家融资租赁企业则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他们从银行、ABS等市场取得资金的成本一直在抬升,因此给企业的利率当然会变高。“不同性质的租赁企业融资成本差别很大,但从2016年中开始都一直在涨。目前大银行系金租公司可能只有4%,大型国有背景租赁公司约6%—7%,一般租赁公司则到7%-9%左右甚至更高。”一家金融租赁公司业务部经理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四川地区一家刚通过房屋抵押经营贷款获得400万资金的工程设备企业则表示,该项资金从当地某股份银行获得,贷款利率约6.8%左右,还需要缴纳2%的担保手续费,综合融资成本在9%以上,而他们去年底通过同样方式获得的贷款利率仅为6.17%。
央行在降准时明确表示,此次降准产生的增量资金更多给了中小金融机构,并要求相关金融机构把新增的近4000亿资金主要用于小微企业贷款投放,并适当降低小微企业融资成本,改善对小微企业的金融服务,上述要求将纳入宏观审慎评估(MPA)考核。
间接融资成本怎么降?
为什么降准之后,企业的融资成本依旧居高不下?
首先,此次降准释放的4000多亿资金相对于企业庞大的融资需求来看,有些杯水车薪。央行公布的一季度金融机构贷款投向报告显示,今年一季度全国新增信贷达4.9万亿,同比多增6339亿元,其中小微企业贷款增加7473亿元,但却同比少增了3326亿元。也就是说即使这近4000亿全部投入到小微企业,也只是让小微企业的季度融资供应量恢复到去年水平,但面对一直在增长的需求端,资金供不应求的状况依旧难以改观。
其次,虽然对银行来说降准所取得的资金成本相比于MLF的资金成本更低,但在各种货币基金、互联网金融和居民负债发展的冲击下,存款增速一直在下滑。央行公布的最新数据显示,3月末,人民币存款余额169.18万亿元,同比增长8.7%,增速比上年同期低1.6个百分点。
为此,多家银行相继提高了大额存单利率,并通过存款送礼等方式变相提高存款利率,希望留住客户。如建设银行4月14日推出认购金额30万元起、较央行基准利率上浮45%的大额存单;招商银行4月17日推出100万元起购、利率水平上浮50%的大额存单;部分城商行、农商行甚至上浮达55%。
“以前我们很难直接从央行取得MLF释放的资金,而是接受大型银行的转卖,降准的确有利于降低我们的资金成本,但这只是我们负债的一部分,我们有更多的低成本负债,即居民存款在流失。”四川地区某城商行信贷业务经理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相比于国有大行,城商行客户基础面较窄,为了拉存款什么送礼物、拉关系、提利率等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但仍然难改存款增速下滑的事实。负债端做不大、成本低不了,给企业的成本也难降低。”
那应该如何降低银行成本,从而降低企业的融资成本呢?民生银行首席研究员温彬认为,中小银行应该通过直销银行、场景构建、加大提供便利的结算方式等金融科技办法,在防控风险的情况下保持存款的稳定,并提升自己的管理效率、降低经营成本。
最后,降准正式实施是在4月25日,所产生的资金更多用于缓解月末银行流动性紧张的压力和缴税。此外,央行为了防止市场认为降准意味着“放水”,又多次净回笼资金,引导市场预期,也造成了短期资金成本的上涨。因此,降准影响传导到实体经济中还需要一定时间,但从中长期来看,4000亿增量资金进入小微领域,将有助于缓解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融资慢的问题。
“相对而言,中小银行负债端成本上升的压力更大,流动性更紧,而城商行和非县域农商银行由于深度捆绑地方经济又是服务当地小微企业的主力,其负债成本上升也导致小微企业融资成本难以下降。”交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连平表示。据交通银行金融研究中心团队测算,此次降准可直接降低银行负债成本约142亿元,综合考虑全年可提升商业银行业绩300亿元以上,有利于银行相应降低对实体经济提供资金的成本。
直接融资的困惑
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一直存在,政府也多次强调要发展直接融资,建立多层次资本市场来降低企业融资成本,但事实却总是不尽如人意。
央行公布的最新数据显示,2018年一季度社会融资规模增量累计为5.58万亿元,但其中属于直接融资的企业债券净融资、非金融企业境内股票融资则仅为5371亿元和1283亿元,总计仅占社会融资规模的12%,占比虽然高于2017年的6.8%,但显著低于2016年的23.8%和2015年的24%。
“去年债券融资减少的原因是部分企业看到发债成本高涨,和银行信贷利率倒挂而选择观望。但今年以来,随着融资成本的提高和银行信贷额度告急,部分企业还是重新选择了发债。”北京地区一位银行债券分析师表示,“目前十年期国债收益率已经从今年初最高点的4%左右降到3.7%左右,表明未来发债成本会有一定改善的预期。”
在股权融资方面,随着监管部门IPO和定增审核的趋严,发行已然不容易,被否IPO数量已达38家,新IPO上市企业数量减少。此外,在资产管理新规和股价压力影响下,定向增发也变得不容易,据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根据公告信息不完全统计,今年以来已经有龙泉股份、神州长城等上市公司公告定增批文到期失效,即定增失败,这些也都导致了股权融资减少。
此外,直接融资也存在结构性不平衡的问题,如新疆、甘肃、宁夏、陕西、内蒙古、山西这西北五省一季度的股权融资都是零,几乎全靠银行贷款在支撑。
多位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的分析师都认为,实际上中国很多直接融资并非真的直接融资,银行资金仍然通过资管嵌套、通道业务参与其中。但去年以来,面对监管部门要求的去杠杆,通道减少,直接融资数额相应减少,也是去杠杆的反映之一。“只有真正将理财业务从银行这个母体分拆出去,做到破产隔离、账户隔离和风险隔离,才能有效打破刚兑,并让这部分钱可以进入直接融资领域。这对防范金融风险,降低融资成本都有好处。”东方证券首席经济学家邵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