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可能会引发全球性金融危机。
截至7月25日,全球新冠肺炎累计确诊病例超过1600万人,全球超过1万病例的国家已达79个,全球超过100万病例的国家超过三个。为了应对疫情带来的巨大冲击,全球主要国家和国际组织3月以来进行了大规模的援助和债务减免,纷纷采取了扩张性的财政政策和宽松的货币政策,推动全球风险资产价格大跌后又大幅反弹,市场恐慌情绪有所减弱。不过,正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所警告的,金融市场的乐观情绪与全球经济形势出现了脱节;过去十年累积的其他金融脆弱性问题可能因疫情而暴露。受疫情进一步扩散和发展的影响,主要国家经济重启步伐受阻,经济大幅衰退已成定局,财政赤字和债务压力将进一步上升。如果不能控制疫情并把握好其财政政策边界,存在着暴发较为全球性金融危机的可能性。
为应对疫情带来的巨大冲击,扩张性财政政策不遗余力。根据IMF统计数据,3月初至4月8日,为应对疫情扩散,G20国家已提供了占GDP3.5%的额外开支或减税等措施(“线上预算”部分)。而国际金融危机暴发后的2008年、2009年和2010年,G20国家的新增“线上预算”部分占GDP的比重分别仅为0.8%、3%和2.4%。法国、德国、意大利、日本和英国等发达国家用以支持中小规模金融和非金融公司流动性的“线下预算”(贷款、股权投入和担保等)占GDP的比重都高出10%。4月IMF发布的报告预期,从2019年至2020年,全球赤字率将从3.7%上升至9.9%,发达国家赤字率将从3%上升至10.7%,新兴市场国家赤字率将从4.8%上升至9.1%。2020年、2021年的赤字率可能比IMF预期的还要高。
为应对疫情和促进经济复苏,全球主要国家的财政政策还将进一步扩张。4月9日,欧洲理事会达成总额为5400亿欧元的救助计划,加上各国财政刺激计划高达3.4万亿欧元。7月21日,欧盟领导人不仅就欧盟经济复苏一揽子措施达成一致,同时也就7500亿欧元复苏基金达成共识。美国3月末通过首轮2.3亿美元财政刺激计划后,预计8月初还将通过新一轮规模约1万亿美元刺激措施的准备工作,新刺激措施的焦点是学生和就业。日本3月推出了高达56万亿日元的财政刺激计划。
与此同时,全球公共债务也将继续攀升。根据IMF全球债务数据,2020年全球公共债务占GDP的比重将从2012年的近80%上升至96.4%,发达经济体公共债务占GDP的比重将从2007年的74%上升至122.4%,新兴市场和中等收入国家公共债务占GDP的比重将从2012年的37%上升至62%。高负债和不断上升的偿债成本,使得实施反周期财政政策更加困难。同样,随着企业获得融资变得越来越困难,公共部门开始提供贷款和担保,财政风险也将随之上升。
当前,全球疫情仍在快速扩散中,而扩张性财政政策效果则取决于其疫情的控制效果。财政政策多属于救助性,与每次灾中投入的财政资金性质类似;如果疫情得到控制,经济处于重启和恢复阶段,财政政策具有恢复性,与每次灾后重建类似。目前,全球疫情在各国出现了明显的差异:中国已经处于有效控制中,尽管中间偶尔会出现新的确诊病例,但不影响大局,其财政政策属于恢复性,财政政策规模不大,对财政收支平衡和债务的影响较小,财政政策的效果较好;欧盟主要国家疫情初步得到控制,但不确定性仍然较高,其财政政策具有恢复性,但如果疫情控制不好仍将回到救助性质;美国、巴西、印度和俄罗斯等国的疫情仍在扩散中,其财政政策以救助性质为主。而疫情控制不力的国家处于两难境地:既需要控制疫情又需要恢复经济,既需要救助性的财政政策也需要恢复性的财政政策。如果持续时间过长,两者同步将带来沉重的财政压力。
财政赤字过度扩张可能引发金融危机。当财政投入不断增加,而经济持续衰退导致税收无法增加时,财政赤字将继续扩大。政府债务也类似。当财政赤字和政府债务扩大至一定的边界导致无法进一步从金融市场融资时,金融市场可能出现危机,财政赤字货币化无法避免。
尽管当前以发达国家为主的央行的定量宽松货币政策在某种程度上推动了相关债务的货币化,但这种货币化不以发行货币冲销债务为目的,而以维持金融市场的信用和正常运转为目的,从而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将来也具有正常退出的可能性。当一个国家需要通过发行货币或其他过激手段冲销财政赤字,会引发货币大幅贬值和恶性通货膨胀,导致该国金融体系崩溃,从而引发金融危机。当这个国家在全球金融体系中处于较为重要的地位时,则可能引发全球性的金融危机。
因此,在推动扩张性财政政策应对全球疫情和推动经济复苏时,全球各国都应该把握财政政策的边界,防范其过度扩张引发全球性的金融危机。
(作者为西财全球金融战略实验室主任、首席研究员、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