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如果一个经济体中不再有摩擦——即当所有的劳动力、信息、资本的流动都变得容易、低成本且快速时，世界将是怎么一番景象？这不是天方夜谭，改变就发生在我们身边。当一切来临时，你的公司能从容应对吗？

汽车突然起火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当特斯拉生产的Model S型汽车在驶过一块金属物时突然起火后，车主、潜在客户、投资者以及公司高管都震惊了，这事发生于2013年10月份，华盛顿州肯特市。几周之后，在田纳西州士麦那发生了同样的事故。至此，联邦监管机构再也坐不住了。

我们可以预想接下来将发生的事情：大规模召回、昂贵的维修费以及对汽车制造商巨大的经济打击。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车辆起火的原因在于ModelS在高速公路上飞驰时，车辆底盘会降低以更好地符合空气动力学，不巧有残骸撞击到汽车的电池上，那么“嘭”——汽车就着火了。所以特斯拉更新了影响汽车的控制软件，把高速行驶时的底盘抬高了1英寸。问题就迎刃而解了。联邦监管局的调查才进行了四个月，还没怎么开始，就结束了。

多亏了软件和移动手机网络，特斯拉没有召回一辆问题车辆。特斯拉也没有经销商；消费者可以在线预订车辆，如果要试驾也可以在公司的展厅进行。特斯拉先进的电子技术远比传统汽油或柴油技术来得简单，所以生产一辆特斯拉电动汽车需要的员工和成本也比传统汽车少很多。

结合上述信息，我么可以看看以下比较：在通用汽车（GM），平均一美元固定资产创造的市场价值为1.85美元，而特斯拉是11美元。通用汽车员工创造的人均市场价值为24万美元，而特斯拉是290万美元。对我们来说，除了更高效之外看不出其他区别。然而特斯拉虽和通用汽车同是汽车制造商，却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通用汽车正在改变，但至少目前它仍是一家来自20世纪的公司。不像特斯拉，完全属于21世纪，为全面构建新世界而生。很久之前预言的无摩擦经济即将到来，一个劳动力、信息、资本的流动都更容易、更低成本、更便捷的新世界正在形成。公司焕然一新，消费者、员工还有业主之间的关系更流畅；资本的角色也被重新考虑（不同于传统的定义），极少的资本也可以创造奇迹；在改变研发和营销的过程中以全新的方式创造更多价值，并且用全新的标准衡量工作绩效。

并不是所有的21世纪企业都是声名远扬的硅谷创企。他们可以是任何时代任何行业的公司（包括汽车）。比如Nike就是一家21世纪企业，无比积极地用3D打印技术改造生产，熟练地使用社交媒体做市场营销。撇开股东和外部压力不谈，通用电气正在向21世纪企业转变。

其实每一家公司都需要这样。

新世界的改变，首先从资本主义的根基——资本开始。

在无摩擦经济体中，公司不再需要往日那么多的资本也可以良好运行。就以全球最有价值的企业苹果为例。与分别排在第二、第三的Google、微软这两家企业相比，苹果的主要收益来自实体产品的销售。尽管苹果表示它的“大部分”产品都是由其他企业生产。苹果之所以能够这么做，是因为它有能力协调广泛而复杂的全球供应链。它向这些公司，主要是富士康，支付一笔钱让他们生产产品并保证及时送货上门。苹果甚至还租用了其他公司的服务器作为自己iCloud服务的主机，如此一来它可以灵活地增加或减少容量，要多少买多少就可以了。

美国政府把苹果公司归类为制造商。另根据EVADimensions咨询公司的数据，苹果在全球有500多家实体店，拥有1720亿美元的资本总额，着实惊人。但是如果按照传统的模式来算，如此规模的苹果可能还需要更多的资本来支撑。苹果的成功在于惊人的资本使用效率，它创造了6390亿美元的市值。与之比较，埃克森美孚则稍显逊色，虽然坐拥3040亿美元资本但创造的市值只有3300亿美元，才及苹果市值一半多一点。

以上说的这些公司都是生产和销售实体产品的企业。但是无摩擦经济也可以让几乎没有实体资本的公司与资本雄厚的成熟企业竞争。所以人们不禁好奇：全球最有价值的零售商阿里巴巴竟然没有一件库存，全球最大的住宿提供商Airbnb竟然也没有半套房子，还有全球最大的汽车服务商Uber也不曾拥有一辆汽车。他们无不用天才般的手法避免了行业中的摩擦，直接把消费者和供应商连接在一起，创造了近乎零资本的新型商业模式。

但是等等——事实上，这些公司还有21世纪企业都拥有巨额资产。只是会计准则不那么计算罢了。除了会计准则中的资本之外，还有知识资本，通常以软件、专利、版权、品牌、其他知识等形式出现；还有客户资本，即与消费者之间的关系；以及更加重要的人力资本。对于21世纪的企业，即便是制造或销售实体产品的企业，首先他们都得是人力资本企业。

那么一个深层次的问题便出现了：究竟是谁真正掌控了21世纪企业？

二十一世纪，人是核心

毋庸置疑，在很久之前律师事务所几乎全部由人力资本构成，所以公开上市对律师事务所来说是不合法的；外部股东不能拥有任何有价之物。那么咨询公司和广告公司又哪里不同了呢？即便是拥有专利或品牌的公司，他们仍依靠人力资本创造价值。试想一下如果那些最有能力的人集体从星巴克、强生公司或者迪士尼辞职的话，会是怎样一番情景？不管你同意不同意，在21世纪企业，员工才是拥有最多资产的人，因为他们自己本身就是资产。

这一事实正在逐渐影响着企业结构。根据IRS的最新数据，在美国企业数量的增长一直保持平稳，他们的收益从1990到2008年之间也只增加了150%，但是独资和合伙企业的增长却要快得多，而且他们的收益暴涨了394%。也就是说，21世纪企业并不仅仅只是企业而已。

大多数企业不得不探索新的路子来创造价值，通常新路子一般都跟互联网商务模型有关，而且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就被会竞争对手残酷取代。这一趋势在互联网早期就已初露端倪——即当大量网络保险暴发户迫使定期人寿保险费下跌50%甚至更多时，以及在线预定酒店和机票的网站在一夜之间使得18000多家旅行社淡出市场时。

而现在，创业家们正熟练地把这种趋势扩大到实体产品领域。Warby Parker通过低摩擦的在线模型销售高质量眼镜；私人投资者最近评估该公司的估值为12亿美元。哪怕是看似极度抵制网络革新的行业，例如快速消费品，也抵挡不住发展的潮流。生产并在线销售男士美容产品的Harry‘s and Dollar Shave Club首次敦促Gillette（隶属于宝洁旗下）在提高产品质量的同时更要提高产品的价值。

这一趋势对已有的行业领导者来说更是致命，因为即使此时他们有心向新的低摩擦商业模型转变，最终结果也不会比什么都不做好到哪里去。对此，麦肯锡全球研究所解释说：“因为一些技术和技术公司打破的价值比现有企业自己创造的价值还多，并且消费者剩余成了最有价值的竞争利益。”举例来说，微软的Skype服务在2013年的收益为20亿美元，但是麦肯锡认为同年因为Skype提供的免费或者低成本电话而对传统通讯公司造成的损失有370亿美元。

其他新的商业模型也大同小异。旧金山出租车管理协会报告说随着Uber、Lyft还有其他打车服务陆续进入市场之后，从2012年3月到2014年7月之间，平均每辆合法运营的出租车收入减少了65%。而Uber的当前估值却高达510亿美元。同时，据《财富》杂志今年9月份的报道说，纽约市所有的出租车牌照总价值还不到130亿美元。

另外，波士顿大学的研究员表示当Airbnb进入奥斯汀市场时，该市的酒店收益直接下降了8%-10%，并且“受此影响的酒店不得不以降低价格来应对竞争，当然此事对消费者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然而这些对市场大肆破坏的新公司得到的不过是现有企业所失去的九牛一毛罢了。

21世纪企业将持续向概念型企业发展，不仅在信息技术产业是这样，在媒体、金融、制药以及其他极度消耗脑力的行业也是如此。麦肯锡发现，尽管在1999年“轻资产、集中概念型行业”的利润在西方企业的总利润中只占17%，但是如今这个数字已经增加到了31%。在此转变过程中，失势的是那些以资本和劳动力为主的行业，比如建筑、交通、公共事业和矿产资源。失势并非代表这些行业失去了未来。从特斯拉的经验中我们可以看到，如果这些行业能够把握机会自我重塑，未来还是充满希望的。

一旦重塑成功，他们或许就会成功。竞争对手越来越倾向于以牺牲利润换取增长，这个趋势逐渐对所有企业造成越来越大的压力。通常这些竞争对手是家族或国有企业，他们已经在新兴市场获得了较大的市场份额。比如，美铝公司最近决定把公司一分为二：一个是高科技材料公司，一个是铝制品生产公司。这一决策的压力部分来自于低成本的中国铝冶炼厂；为了与之竞争，美铝公司的铝制品生产业务已然拖垮了整个公司。随着新兴市场的企业不断增加他们在全球市场的份额——财富全球500强企业中他们已经占了30%——盈利压力也会越来越大。

更多的压力还将会来自另一个属于21世纪企业的行业，他们同样也以牺牲利润来达到扩张目的。这些企业在新商业模型的改变过程中看到了大片潜在市场等待开荒。以A字母打头的公司，最典型的要数Amazon。连续几个财务季度以来，Amazon要么收益甚微要么零收益。然而首席执行官Jeff Bezos和投资者一致认为资金更应该用于扩张，只有这样未来盈利才能更多。最近Amazon的股价再一次突破新高。

劳动力市场转型

当劳动力市场也变得无摩擦之后会怎样？21世纪的雇主无数次深入思考这个问题。随着“零工经济”或者说“自由职业经济”的兴起，这个问题确实引人深思。公司仍然招聘全职员工，虽然他们并不时时都在工作，但有员工在总比不停地招聘和解雇强。至少以前是这样的。而现在，雇主通过在线市场从全球招聘员工完成信息类工作，比如Upwork；每一个员工都有前雇主的评价，并且如果不满意他的工作你可以拒绝支付报酬。不过也有许多工作属于日常范畴，比如翻译。一个名为HourlyNerd的市场对外提供前咨询人员和顶尖商学院毕业生来协助处理战略规划、财务分析等其他高端业务；消费对象大多是中小型企业，但有时候也有像通用电气或微软之类的大客户。

让我们把目光放得再长远一点，或许整个就业机制会发生彻底改变。员工主导的企业可能会大幅度增加，但他们可能也是众多选择中的一个，最终可能会演变成一个更先进的结构。前思科首席执行官JohnChambers在6月份时说：“很快你会发现大公司只剩下两个员工：一个是首席执行官，另一个是首席技术官。”听上去扯淡极了，但是Chambers本就以异想天开声名在外——比如用智能手机打开你的酒店房门。然而不管听起来如何荒谬，这样的事确实正在发生。

即使仍然保持较大员工数量的雇主也将逐渐改变雇主-员工关系。一名来自绩效评估软件制造商的高管近日在采访中谈到，“如今，每个职业的工作绩效从理论上来讲都可以被评估，所以你可以有根据地实施激励政策。”因此，高绩效员工的薪酬更高，其他员工相对少一点。AonHweitt咨询公司报告称，如今基本上所有的大公司都向普通员工发放绩效奖金，一般绩效指的是达到了特定的目标比如完成更多的应收款项或者其他现在比较容易跟踪记录的绩效指标。以往，个人绩效难以评估，所以薪酬水平几乎千篇一律，低效率员工也可以混日子。但现在是不可能了。

同样的问题也发生在21世纪企业自己身上。随着摩擦进一步消失，壮志踌躇的新一代竞争对手在新兴市场层出不穷，显然低效率的企业再也无处躲藏。赢家越来越壮大，而剩下的人则竞相争夺剩下来的市场份额。麦肯锡全球研究所的新研究发现，概念型产业“正在形成一种赢家通吃的状态，逐渐拉大最赚钱企业与剩余企业之间的差距。”更广泛地说，竞争正愈演愈烈。麦肯锡全球研究所（MGI）指出，最近全球企业的总利润约为全球GDP的10%；而MGI预计到2025年全球企业总利润可能会缩水到只占8%。结论：“随着利润增长放缓，越来越多的企业不得不争夺有限的资源。”

未来企业寿命缩短

在这个新世界里，企业竞争愈演愈烈，但企业对全球经济的产出却愈来愈少。然而对于大多数21世纪企业来说，情况恰恰相反。有的已经达到了国家级规模。每天处理数十亿次的搜索，Google对世界每时每刻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甚至超过了任何一个政府；研究表明Google可以预测疾病暴发、股市走向等等，甚至影响总统选举——只要它愿意。Facebook拥有15亿用户，比中国人口总数还多，可以精准地描述用户性格特征，预测他们的工作和情感生活是否顺利。无论何时，苹果公司手头的现金都多过美国财政部。印度通讯公司BhartiAirtel的用户数量大概和美国公民差不多。沃尔玛连锁超市一共有220万员工，比世界上任何一家机构的人数都要多，除了美国和中国的国防部。

以及在当今21世纪，有一个十分令人费解的概念：企业平均寿命，即使是那些架构庞大的成熟企业的寿命，都将比以往缩短不少。耶鲁大学的Richard Foster解释说，这一趋势让人难以视而不见——标准普尔500上的企业平均寿命从1958年的60年已经缩短到如今的20年。他还进一步指出未来企业寿命会稳步缩短。到21世纪末，可持续发展的公司概念将成为历史。

为什么“公司”得以存在呢？英国经济学家Ronald Coase因为回答了这个问题而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理论上，全球经济像陀螺一样基于个体运营商之间的价格信号飞速旋转，并不需要任何大型企业也能正常运行。但是实际上，Coase指出：“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有人去做，进行商务谈判、起草合同、调查研究、解决纠纷等等。”也就是说，其中有交易成本存在——即我们前面所说的摩擦——以及把这些交易整合在一个公司内部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但是，值得注意的是，随着技术不断降低了成本，许多公司正在自我分化、工作外包，研发众包。正好比一直以来的好莱坞模式，人们和资源因为同一个目标走到一起，完成之后又各自投奔下一个目标。这种模式已经存在，未来或许会成为经济领域中的常态。

幸运的是，加速变革、创造性的破坏与新的商业模式对积极冒险的人来说是绝好的机会。随着经济的转换，几乎任何行业的进入门槛都在降低。机会比以往更容易把握。每个人、每个组织机构都可以拥有21世纪最宝贵的资产：新想法、独创性和想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