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11月20日，长水航城1-5地块小区内部。 刘冉阳 摄

图为11月20日，长水航城1-5地块地下车库。　刘冉阳　摄

图为11月20日，长水航城1-5地块地下车库。　刘冉阳 摄　

中新网昆明12月1日电  (记者 史广林)刚刚过去的11月，“春城”昆明艳阳高照，许多游客前来享受冬日的暖阳，而昆明长水国际机场驻场单位员工内心却是异常“寒冷”。这一个月来，大家除了忙于处置大面积航班延误演练外，最主要的事情就是为2011年购买的配套住房奔波维权。

“上了贼船”

28岁的张磊(化名)是昆明长水国际机场指挥部门的一名普通员工，5年前到昆明机场上班。2012年，昆明机场搬至离昆明主城区25公里外的长水机场。昆明长水国际机场转场运营之后，民航系统员工上下班交通的时间、费用成本大幅增长，不仅要忍受路途遥远、往返过路费，还有每年冬天都出现的大雾造成的大面积航班延误，让许多员工加班加点不能回家。

为解决员工的后顾之忧，早在2011年昆明机场集团工会下文通知员工在半个月内缴纳15万元人民币首付款，可取得在长水机场配套生活区选购房产的资格。

这让初出茅庐、刚参加工作的张磊为难了。张磊父母考虑儿子上班方便，替他缴纳了首付款。

机场转场后不到半年，云南长水航城开发建设有限公司一次性拿下大板桥7宗土地，用于建设“新机场生产生活配套服务区”，楼盘名为“长水航城”。长水航城位于长水国际机场飞行区以东2公里处，规划占地5000多亩。

云南长水航城开发建设有限公司隶属于云南子元(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子元集团”)。公开信息显示，子元集团董事长林立东系云南省政协第十一届委员会常务委员。

子元集团官方网站介绍称，房地产开发是子元集团的龙头产业。近年来，该公司抓住房地产地产开发的大好机遇，在云南西双版纳、保山、香格里拉等地先后成功开发多个房地产项目，受到当地社会各界的高度关注和一致好评。目前，子元集团累计已完成开发和正在开发的房屋面积逾百万平米，累计开发用地面积达2000多亩。在地产开发栏目的图片中，长水航城、润城等在列。

长水航城项目确定后，民航系统员工奔走相告，缴纳的购房首付款终于有了着落。昆明机场集团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高层告诉中新网记者，“毕竟机场离城里太远了，这个生活配套项目对民航员工来说非常重要，一共有近8000名民航系统员工向工会缴纳了购房款项。”

2012年年底，张磊选到一套住房，父母倾尽积蓄、东挪西借缴纳了剩余房款35万元。实际上，张磊父母买房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张磊到了成婚年龄，女方家属要求有房。

根据长水航城的购房合同，2015年5月30日交房。张磊与女朋友商量后，将婚礼定在了10月份。不料恶梦从此开始，张磊直言自己当初是“上了贼船”。

漫长的“房事”

一晃眼，4年时间过去了。按照购房合同，2015年5月30日为交房日期。这一天，张磊却没能接到房子，而是被告知先缴纳3万多元的配套费。此事引发民航系统员工不满，后经昆明机场集团工会联合驻场各单位、各航空公司与开发商协调，同意降低配套费，但交房日期推到了11月份。张磊想着，满打满算三个月时间够装修了，与女方家属再次商量后，决定将婚期推到2016年2月份。

没成想，9月份即有机场员工收到接房通知。张磊焦急得等待着。11月上旬，他如约接到了开发商打来的电话，通知11月10日前来接房。

此时，在长水航城买房的某航空公司员工贾勇(化名)也接到了开发商的电话。与张磊一样，贾勇的房子也是父母考虑他工作方便为其购买。

张磊因为工作忙，打算过两天再去接房。23岁的贾勇则在11月10日高高兴兴前去接房。

令贾勇意想不到的是，长水航城开发建设有限公司工作人员没有给他出示任何验收报告的情况下，让他先交物管、税费等一共21000多元钱。贾勇交完钱后，工作人员给他一个钥匙盒，打开后，竟然是空的。贾勇和其他业主一起质问开发商，工作人员说当前还在施工，没法给业主钥匙。随后，贾勇和开发商一起拿着验房单去验房。贾勇怒了，竟然没有路，没有绿化。

至今，贾勇忘不了那一幕。“我是踩着土堆艰难爬进自己家，家里没电、没水、没气、没网、没窗户！”贾勇当即要求退回接房款，开发商工作人员以其已经签过字为由，拒绝了他的请求，也未让他在验房单上签字。

回忆当时的情景，贾勇叹道：“开发商太黑了！9月份接房的那批竟然还被收了违约金。”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一位9月份接房的业主，房子装修完之后，开发商仍未装窗户。几天后，他家的马桶竟然不翼而飞。

交房事件再次引发民航系统员工的强烈不满，许多人开始在网上上传自己拍摄的照片，质疑长水航城的质量问题。许多还未接房的民航员工看到网上的图片，纷纷加入了维权队伍。经昆明机场集团工会出面协调，暂停了接房工作，11月27日再次组织业主与长水航城开发商协调。

“震后废墟”

11月20日，记者来到长水航城1-5-3地块看到，小区内部道路全部没有硬化。记者穿着雨鞋、打着探照灯、踩着石头跳入地下车库，整个下层伸手不见五指，地上积了十多厘米深的水，一些管道脱落在地上。在一处十字横梁下面，一块三四十立方厘米的混凝土块掉落在地，十字横梁纵横皆修补了近三十米。

同行的张磊指着横梁处说，“这个应该是主体结构，竟然也经过了修补，这种谁还敢住？”

在地下车库蹚水走下去，到处是建筑废料。在一处开裂的墙壁处，一些钢架扭曲变形，一位航空公司的员工直呼：“这和地震后的废墟有啥区别！”

房子不敢接，女方家属还下了最后通牒，“这婚不能结就别结了！”张磊显得六神无主，无心上班，三天两头请假。他说，“指挥部门工作风险大，必须全神贯注，稍微不注意就会引发安全事故。我们中心大概近百名员工购买了长水航城的房子，现在每个人都在为这事而烦心，大家都担心有质量问题。要是去维权，就得请假。”

从员工缴纳房款至今已有4年时间。4年来，长水航城所在区域先后在昆明市官渡区、空港经济区、滇中新区、昆明市之间管辖。2015年9月，滇中新区升格为国家级新区，最终由昆明市接管。在这期间，多项管理工作被反复移交。

11月26日，记者辗转找到滇中新区公安消防办公室了解到，自从该办2015年5月份接管长水航城项目后，从未对该项目进行过消防验收。而在昆明市建设工程质量监督总站，工作人员明确表示整个长水航城项目均未进行过竣工验收备案。

针对长水航城项目出现的问题，昆明市住建局一位王姓处长表示，按云南省的规定交房需取得《竣工验收备案》，然后消防、规划、绿化验收手续都要做完才能交房。无水无电无气无路肯定达不到交房标准，“如果双方协调不成，起诉也是一条路子”。

云南省凌云律师事务所执行主任李春光律师认为，目前有许多开发商因为资金问题导致工程无法如期竣工，为了规避延期交房的违约责任，开发商往往选择违法违规恶意交付。作为开发商交付的房屋，必须满足业主最基本的居住使用。这是一个最低要求。该事件中，开发商并没有消防和住建部门的竣工验收，是不符合交房标准的。逾期交房的违约责任应该由开发商来承担。

李春光同时称，如果业主要起诉开发商以达到赔付目的，在逻辑上会出现一个悖论，开发商没钱修房子怎么会有钱赔付？业主维权是非常困难的。

迟来的道歉

11月27日下午2时，子元集团长水航城工作组一行8人与近三百名业主进行协商。不足百平米的会议室，挤满了飞行员、安检、AOC、空管、地服、空乘等业主，许多人临时请假前来听取开发商的意见。

几乎在协调会召开的同一时间，昆明市建设工程质量监督总站针对长水航城项目“未竣工验收擅自交房”下发了整改通知书，要求整改。

子元集团一名法务经理向与会人员通报称：“集团成立了工作组，直接对网络上流传的图片进行调查。董事会委托工作组向业主表示歉意。董事会包括集团董事长(林立东)在网上看到图片非常愤怒，长水航城在建设期间出现这样的问题，董事长的原话是"公司的人员该抓的抓，该判的判"。”

然而，自始至终，子元集团长水航城工作组都对该项目未经竣工验收备案避而不谈。现场业主情绪激动，有着制服的民航员工双手捶打桌子怀疑房屋质量有问题要求退房。有业主质问开发商为何没有竣工验收备案表就敢强行要求接房。一位航空公司员工在会上陈述自己被强迫缴纳违约金，当在交房中心要求拿房屋钥匙时，更是被十几名保安围困。会上，甚至有年轻员工提议在大面积航班延误时罢工，被年长的员工呵斥并制止。协调会多次中断。

面对民航系统员工的质问，子元集团长水航城工作组组长罗瑞珊向中新网记者表示，“我也认为我们没有具备完整的交房条件。整个工程并没有按计划推进，导致工程滞后了。工作组将针对长水航城项目暴露出的问题进行调查，形成准确完整的方案，向业主通报。我们承诺12月31日达到交房条件，希望业主给我们时间。”

最终，协商会僵持至晚间11时。子元集团长水航城工作组承诺统计业主的诉求，回去商量方案后再行协商。

11月28日，长水航城1-5地块的业主接到开发商的短信：经过我公司检查，目前房屋尚未满足交房条件，由于前期工作的不足及由此给您带来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具体交房时间另行通知。我司承诺一定交付给广大业主经过验收合格的产品，先验房再接房，并对质量终身负责。

看着开发商的再次承诺，张磊苦笑道，“我宁愿相信这是真的，我女朋友对我的爱也是真的！”

作者：史广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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