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国奇,53岁,是街头摆摊做织补20年的缝衣匠,人称“织补男”。一个月,挣钱3000-5000元;做这个,主要是因为腿脚不灵便,跟妻子学的;也遭遇过嘲笑,不愿细节,现在已能泰然处之。人是一种怕孤独的生物,所以我们往外跑,去人多的地方。谢国奇是,我也是。20年,他一针一线撑起家
说起织补、针线,很多人的第一反应是柔弱的美娇娘。若定义为男人,那大概是东方不败之流,最少也是穿着素净的衣服,手指白皙细长的秀美男子。
谢国奇截然相反。
他年已53岁,是街头摆摊做织补20年的缝衣匠,一个月能挣钱3000-5000元。
长沙市韶山中路和劳动中路的交汇处,报刊亭旁,谢国奇混迹一群回收购物卡的人中。
他穿着黑色的棉衣,牛仔裤,戴着老花镜,斑白的头发从黑色帽子底下钻出。人微胖,圆脸,坐在那儿,壮实。
谢国奇正在缝一件牛仔裤,用织补圈绷住坏的地方,一道一道缝竖线。拿针的手很黑,干裂,粗。细小的针在他手上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不惊不喜,“有什么你就问吧。”周围的人散开玩自己的去了。
像以前一样,他不觉得男人会针线活丢人。
已有53岁,谢国奇缝衣服时偶尔哼哼小曲儿,唱的是《松花江》、《母亲》。
偶尔有客人打电话来,他拿起老式诺基亚,和人家简要说两句就挂了。
1
年轻时谢国奇和别人玩闹,弄伤了腿,做不了别的,于是和妻子学缝补。
也遭遇过嘲笑,他不愿谈细节,现在已能泰然处之。
只要不下雨,他早上9点准时到东塘这出摊。中午吃饭的时候回去休息一会儿,母亲在家做饭。
他的妻子在另一个地方摆摊。20年如一日,夫妻两就这么撑起了一个家。
长沙客(微信号: thechangshaer )注意到,他现在缝的牛仔裤收费一百五。
“这衣服得多贵?”我问。
谢国奇猛地抬头看我。“别人要是觉得值,就补。要是觉得划不来,就不补。”
来问价钱的人,有的嫌贵就走了,也有的不屑,“这才几个钱,你知道我这件衣服好多钱吗?”
谢国奇要价始终看难度不看档次。“做生意不能骗人的。”说话的时候他依旧低头缝补,很平常的语气。
无论什么样的衣服,只要客人说补,谢国奇就不会拒绝。“做生意不能拒绝人。”
勤恳的织补工有时也会送货上门,因为他腿脚不好,送货上门仅限东塘这块。
谢国奇很少去玩,“我腿脚不好。”他惆怅地说,摸了摸自己的腿。
2
闲聊的空隙,一个路过的妇人看了一下招牌,又看了看谢国奇,正打算走,觉得很不可思议,又停下来,靠得近一点,继续看。不一会儿就围了三四个人。
谢国奇镇定自若地缝衣服,别人问什么他回答什么,言简意赅。
妇人看了又看,惊叹地问:“你这儿收徒弟吗?”
他从十多年前开始收徒弟,陆陆续续收了三十几个,都是中年人,女人居多。他教他们所有的针法,至于学得精不精就看个人。“我教个十天半个月,你们回去还得自己练。”
妇女点点头离开。其他人陆续散去。
“你有刻意去收徒弟,想着把手艺传承下去吗?”
“没有。得人家自愿。”谢国奇还是与世无争的样子。他拿出两根针,把竖线有序间隔挑起一半,带线的针从中穿过去,再用另一根针压实,仿佛织布一般。
这个活儿很费事,缝累了,他稍微休息一会儿,看着远处发呆。
我想看那件缝好的毛衣,他把毛衣拿出来,左胳膊找找,右胳膊翻翻,然后指着一个地方告诉我,“这里。”
那里什么也没有,没有突兀的线头,没有违和的杂线,没有错乱的针法。怕我不信,谢国奇把毛衣对着阳光撑大。这才勉强看到有个地方的薄厚程度不太一样。
“你什么针法都会吗?”
“一件衣服拿给我的时候,我就能看到它修好的样子。”谢国奇说,竟然一点都不骄傲。
3
谢国奇今年最小的儿子都出来工作了。儿子们心疼老爸,和他说别出来摆摊了。但是谢国奇坚持出来,只要还能动,他就要出来。
“外面的时间过得快点。”谢国奇说这话的时候,他身后的人用招牌做了个简易的桌子,正在斗地主,谈笑风生。
人是一种怕孤独的生物,所以我们往外跑,去人多的地方。谢国奇是,我也是。
有人给谢国奇递了一支烟,他接过,扶着电动车站起来,转身看他们斗地主。谢国奇吸着烟,不时的甩一下左手。他们围在一起玩牌,说说笑笑。
有一家槟郎店新开张,挨个给他们发传单,还送一小袋槟郎。谢国奇笑着嚼摈榔。
“你平时嚼槟郎吗?”
“不蛮嚼。花钱的就不嚼,不花钱的就嚼。”谢国奇回答,笑得很憨厚。
外面车水马龙,灯影斑驳,可是这似乎和他们这个小圈子没有任何关系。即使手上缝着几千上万的衣服,他依旧是那个嚼免费槟郎的市民。
暮色渐深,谢国奇看不清了。“算了不干了。”他说,起身,收拾衣服,麻溜往电动车上一放,倒车,一溜烟直奔着雨花亭的家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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