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春节,农村就成了大家的关注。 资料图片
文/上官忠义
从去年春节期间的博士返乡日记,到今年春节前“一个农村儿媳眼中的乡村图景”,再到除夕夜“火”了的网帖“上海女孩见第一顿饭就和江西男友分手”,有人在问:农村,为什么一到过年就出“新闻”?
不管你是感叹还是质疑,这一连串春节出场的农村话题背后,到底折射出了什么?
舆论场中最大一股势力
不知道各位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现象,今年春节,舆论场中最大的一股势力,就是在讨论农村问题。似乎一到过年的时刻,什么“近乡情怯”、“家乡沦陷”、“农村婚姻”等等问题,一股脑地全钻了出来,“城市—乡村”二元结构,成了每个人都能评点两句的话题。
其实,不管是传统媒体,还是自媒体,似乎都在过年时找到了灵感。《财经》的《春节纪事:一个病情加重的东北村庄》一文,更是引起了很大争议。这篇已被证实为杜撰的文章描写的现象可谓残酷,村民的不孝,低俗的娱乐、互相的攀比,以及礼崩乐坏的村风,都让作者感叹“田园故乡不止是在生病,而是有关于忠孝道义的伦理气息彻底死去了。”而原本四平八稳的标题,在被诸多网络媒体改为《村妇谋划组团“约炮”》之类的夺人眼球之语后,更是得到了大肆转发。
随即,对此文铺天盖地的争论纷至沓来。有像“@也要楚天阔”一样的人对文中的农村状态痛心疾首:“农村最大的问题不是穷,而是恶。我们村已经不穷了,我们家也谈不上穷,至少比江西那顿饭的条件强。这个恶,是平庸的、不自觉的、集体无意识的恶,比如对拐卖人口的纵容,对强奸智障女的麻木,对压榨女儿补贴儿子的天经地义。我从来不觉得农村生活是田园诗般的乡愁。我从小就知道将来一定会生活在城市。”
但类似“@秀才来了赵岩”的质疑也不在少数:“看了看那篇很火的‘返乡日记’,实在读不下去,矫情,造作,遣词造句不通,通篇洋溢着一种‘看,我文笔很好吧’ 的自豪感。农村问题很多,但不是用这种文字来写的。感觉作者并不像真正返乡的。搜了搜,果然,作者号称东北人写东北,但通篇却是‘幺儿阿公’这样的南方称谓……比乡村荒诞的是文字荒诞。”
只是,不管你是感叹还是质疑,这一连串春节出场的农村话题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话语权的人回乡了
“农村,为什么到过年就出‘新闻’?”新华社自问自答:“很大程度是因为在这个时段,人们才更多关注农村‘老家’。农村这块我国社会发展的‘短板’,经互联网放大后,乡土中国的问题愈发沉重。”
“这是因为,掌握话语权的人们回乡了。”中国新闻网一言蔽之:“在数以亿计的返乡大军中,有不少人接受过高等教育,更加深刻地体会过现代、文明的美好。故土难离,无论他们位高权重,还是富甲一方,哪怕只是一个小公司的普通职员、一所普通高校的大学生,故乡在他们心中的地位都是至高无上的。他们希望那个承载着他们乡愁的地方,是一个富足、干净、纯朴之地。所以,面对种种问题,他们必须发声。他们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为家乡的建设做些什么。所以,很多在当地可能已经见怪不怪的事情,被曝光、被批判。”
《中国新闻周刊》 的杨时旸在豆瓣网上撰文分析道:“长期以来,粗鄙的实用主义文化语境中滋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浪漫主义情结,就是把贫穷品德化,把农村乡村化,把落后浪漫化。每年每天,都有那么多人义无反顾地离开贫穷的乡村,奔赴城市,然后每到过年,都有一群从未真的见证过真实农村的人含泪抒发着对于想象中乡村的思念。这种妄想式的抒情相当于表演一种思乡的不忘初心。”
腾讯大豫网副总编辑孙旭阳更是在其个人微信公众号上直接讽刺:“诗意栖居的念想总在岁末年初袭来,于是,他们从老家带走了鸡鸭,或者它们下的蛋,以及一屏又一屏的狗血故事。”
农村问题不在远方
“每年春节前后都是农村问题集中暴露的时间段。农民出身的知识分子、中产阶级,以及带着选题回家过年的记者,从田间地头和炕边锅沿发回一篇篇‘返乡笔记’、‘乡村调查’。”《新京报》如此解释问题的出处,同时把此事分为两个角度来看——
从积极角度看,“春节期间的‘农村问题大讨论’可以说是全民性的国情教育。人们由此认识到,可与纽约、巴黎相比 的北上广深等一线城市代表不了中国,以高铁、出境游、打车APP为代表的‘现代中国’景象只是局部。原来还有相当一部分国民生活在城市文明之外。所以在‘国情教育’过程中,即使有些不和谐的声音,交流总好过隔绝。”
从消极角度来看,“很多人对农村如此陌生乃至一些小清新视之为异类,这并不正常。虽然中央一号文件连续十三年聚焦三农,但对城市里的大多数人来说,这与自己的生活遥不可及……如果地域偏见、阶层偏见没有消弭反而加剧,如果讨论的结果只是‘农村真可怕,不要嫁给农村来的’,那么这场‘国情教育’就是失败的。”
怎么说呢,讨论讨论总是好事。诚如“@梦游Academy”所言:“我对农村的态度很明确。不能因为有问题而怀旧,认为过去就好。过去的贫困、愚昧必须看到。过去民德也需反思,毕竟大家都一样穷,缺少诱惑,伦理秩序不受冲击。现在有些地方的失序是旧的标准已失,新的还没建立的结果。同时,也不能不让说问题。”
其实,这些农村问题不在远方,也没必要非得到春节才能发现。那些返回城市中的人们,不正是一个个鲜活的案例吗?只怕,在春节假期结束之际,对于农村问题的讨论也会渐渐少了。一片喧嚣过后,还是回归于平静。媒体人回到了城市,五花八门的都市选题又摆上了台面。过年时讨论的“乡村中国”,又有多少长留在人们心底呢?
(本文摘自新闻客户端“上海观察”)
链接
2016春节的“发现农村之旅”
湖北
春节期间,一篇《一个农村儿媳眼中的乡村图景》的文章触动了很多人,引发了广泛的共鸣和热议。文章的作者是广东金融学院财经传媒系副主任黄灯。
在文章中,她讲述了四姐夫承包工程的工程款被拖欠,直接摧毁了四姐夫多年累积的家底。另一件打击更大的事就是妹妹出家,一个美满的家庭因而破裂。
从农村儿媳的视角,黄灯叙述了丈夫家庭的变迁与命运,梳理出农村代际贫穷轮回、城乡二元结构、留守儿童爱的缺失、农村老人养老、资本入侵等问题。黄灯并不断追问:回馈乡村,何以可能?
江西
“上海女子与江西男友的故事”已经火到无需多说,一位上海姑娘,过年跟江西男友回农村,交通不便一路颠簸,但见到第一顿看似粗鄙的饭食后她后悔了,决定和男友分手并立即回上海。
尽管此事被证实为彻头彻尾的假事,但网上引发的大讨论,直接体现了城乡两个群体的隔阂和对立,还捎带着地域歧视、阶层差异等等问题。
安徽
“安徽农村新春豪赌见闻:一年打工钱不够打牌”,更是听上去像电影。有新闻说,由于没有其他消磨时间的方式,赌博也成了回乡青年攀比的最直接的方式。
春节期间,安徽一些农村青年因为迷上牌局,像这样的农村回乡青年不在少数。他们大多20岁出头,刚出去打工没一两年,手里刚刚有了一笔属于自己的存款。过年期间,有些人打牌赢了五六千元,也有不少人输掉数万元,有人甚至还要从父母手中借钱做赌资。
为啥年轻人一回农村就卷入“赌局”?跟在城市里繁忙的工作、丰富的生活相比,回乡青年几乎正月里都在家里无所事事。这样的一幕,似乎也成了农村的原罪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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