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繁华地带冒出了大量中高端全科诊所,这种西方国家的基层医疗单元,正在改头换面地占领中国一线城市。
2016年底,首都医疗集团旗下优合门诊在朝阳区酒仙桥开业,这里几乎成为私立中高端医院的兵家必争之地,毗邻电子科技城、“798”艺术区及大量中档偏上住宅区,北京和睦家医院、明德医院、美中宜和等分布在方圆数里内。
优合酒仙桥门诊只是首都医疗集团连锁全科诊所的第一家,董事长范月仙表示:“优合金融街所诊、万柳诊所、CBD诊所将陆续开业。”接下来,将在其他一线城市或二线靠前的城市中开设。
这波全科诊所、私人医生工作室潮流,大致起始于两三年前并延续至今,既是国家政策支持的结果,更是社会资本切入医疗领域较为便利的方式,业内普遍预计,诊所潮仍将持续。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诊所并不比办医院容易多少,一线城市的中高端人群虽较为集中,但数量毕竟有限;医生尤其是全科医生是每一个诊所的稀缺资源;纳入医保较漫长,以商业健康险及自费为主要支付手段。
中高端诊所潮涌
全科诊所是首都医疗集团塔形医疗网络布局的最底层。公司副总裁隋国平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全科连锁优合门诊,将在去年底今年初陆续开业四家,并立足北京辐射全国。”他还透露,或将整体接收某国有社区医疗网络,把住患者入口,建立基于社区的大健康网络。
优合诊所定位于综合医疗机构,涵盖全科、妇儿、骨科、口腔、眼科、神内、神外、中医、心理、康复等科室,并成立了功能医学中心、运动医学中心、专家会诊中心等。这也是目前全科诊所的标配。
诊所似乎成为一个诱人的市场,两三年来,社会资本一直在一线城市的繁华地带落子布局,不是开了诊所,就是在开诊所的路上。
如北京和睦家医院扩张卫星诊所的脚步越来越快;美中宜和于去年4月在亚运村首次开业了第一家综合门诊;2014年帕森国际医疗中心在东三环设立;此外,互联网医疗如丁香园、春雨医生、平安好医生等均落地或计划开设大量诊所。
而首都医疗集团能在一线城市中如此黄金的地段开业诊所,足见其在设置审批方面的资源和能力。
社会资本进入医疗行业,诊所是个不错的选择:投资少、所需医生少、审批较医院容易等。但由于纳入医保是个极为漫长的过程,这些诊所大多开设在朝阳区或金融街,面对中高端客户和外籍人士,往往设置家庭医疗官/企业医疗官。
富裕家庭也的确需要高品质的家庭医生服务,耐心细致的讲解、定制化的健康管理、长期的医疗关注、多语种的沟通等是三甲大医院无法提供的。另外,一些世界500企业或大型央企也是高端诊所服务的购买者。
然而,即使在北京这样的国际大都市,高端客户的数量也极为有限。
“其实这是一个很小的群体,北京每年购买商业健康保险的客户也就几十万到100多万。”庇利积臣院长朱颖曾对21世纪经济报道表示:“并且,高端客户有其特殊需求,并非每一个医疗机构都能满足。” 庇利积臣位于日坛路使馆区,2002年在北京开业,四年后被体检机构爱康国宾收购,成为后者的第一个诊所。
在朱颖看来,高端客户的需求主要在于避免浪费时间并可享受专业医疗服务,“时间对于他们是非常宝贵的,不能让客户等太久;同时,他(她)非常聪明睿智,医生的专业水平必须得到认可才行。”
抢手的全科医生
2017年初始,大家医联创始人孙宏涛在朋友圈中发布了一则招募全科医生的信息,原因是一位女企业家需要为自己配备家庭医生。
大家医联是一家拥有1000位左右医生的体制内医生集团,由爱康国宾投资,而即便是医生云集的组织,仍然缺乏全科医生而发布“寻人启事”。
在发达国家,全科医疗在制度和培养体系方面有着严格规定,长期在意大利担任全科医生的郭坦坦医生介绍,在意大利,每一个病人只有经过全科医生才能转至专科医生,并且专科医生的处方只有回到全科医生处才可开出药品。而全科医生的培养时间至少3年:6个月全科诊所实习,6个月医院实习,第二年转至妇科、儿科、外科、精神病科、戒毒戒酒科轮转,第三年则在急诊科实习6个月,再回到全科诊所6个月。
但由于中国注重专科忽视全科多年,造成家庭医生极度匮乏,全科诊所面临医生紧缺的现状。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了解,目前只有北京协和医院才有类似全科医生的培养体系。另外,北大医学部开设了一个新的学科,北大怡健殿总经理王昱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北大医学部比较重视这件事(全科医生),专门在2007年成立了全科医学系。”
因此,目前全科诊所的医生来源除了全职招聘外,仍需与公立医院医生达成多点执业合作。
优合诊所即与北京协和医院、首都儿科研究所、北京积水潭医院、北京天坛医院、北京安贞医院、北京同仁医院等多家国内知名三甲医院合作,以共享优质专家资源。除此之外,还与医联纵横心血管医生集团、艾佩克国际远程医学中心、大医同盟医生集团签订了合作关系。
如大医同盟医生集团以北大系为主,医生合伙人的数量超过了180人,覆盖科室超过27个,都是副主任以上的医生;艾佩克建立了国际远程医疗平台,覆盖了美国部分美国医生。
事实上,和诊所达成合作的外部医生与诊所本身也存在微妙的关系——诊所不仅需要医生的专业水平,也不排除需要医生带来的患者资源;而医生也希望诊所可以为其提供新的患者来源。
帕森国际医疗中院长吴小怡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患者是认医生的,帕森的很多患者是医生带过来的。”
而在医生带来患者的同时,诊所也需有足够的患者群才能吸引优质医生。
“医生要的不仅仅是高薪,而是病人,如果只有高薪没有病人,没有医生会为收入牺牲专业的。”IMC国际医疗中心负责人丁永平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
因此,诊所可以吸引到足够的患者,才是留住医生的根本,这也是今后诊所竞争的关键所在。
支付手段有待扩充
在优合诊所看病,医生的诊金介于350-1000元之间。支付以商业健康险为主,诊所已与华泰保险、Wellbe等保险公司建立了合作关系。这也是目前中高端诊所的主要支付渠道。
21世纪经济报道了解,中国高端诊所的支付方主要是海外及国内商业保险,并且这些保险大多由有实力的公司为其高管缴纳,一项普通的商业医疗保险年缴费在1.8万以上,据统计,北京市拥有商业保险的人数在数数十万至100万之间。
而中国的高端客户也有其特殊性,“北京的有钱人虽然不少,但他们并不是都愿意把钱花在高端诊疗上,如果在支付体系上没有很好的保障,还是会存在问题。”王昱对21世纪经济报道表示。
据悉,发达国家的医疗健康支付方是保险公司和医疗保障,全科诊所的看病费用由医疗保险报销,健康管理的支出由保险公司承担。
以健康管理为例,据王昱介绍,国外的健康管理发端于保险公司,保险公司出于降低赔付的目的,为客户出钱做健康管理,但中国的保险公司目前只在客户得病后才赔付,这也造成了体检和看病是诊所成为诊所的主要收入来源。
在丁永平看来,由于国家政策的不对等,民营医疗机构面临着较为高昂的成本,“全部是商业化的,比如房租、员工工资、商业用电、用水等等,刚开始举步维艰。”丁永平说:“为此国家也颁布了支持政策,取消了营业税,否则只能转嫁给客户。”
对于中国全科诊所的发展前景,朱颖认为,“还是要看付费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