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红与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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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早的时候,芒格就说:“我发现把自由的市场经济——或者部分自由的市场经济——当做某种生态系统是很有用的思维方式……可惜能这么想的人不多,因为早在达尔文时代以来,工业大亨之类的人就认为适者生存的法则证明他们确实拥有过人的能力。但实际上,经济确实很像生态系统,它们之间有很多相似之处。”
将市场经济视为生态系统,这就颠覆了传统经济学。圣塔菲研究所的那些经济学家都认为,经济是一个生态系统,在这个系统中,当前的王者最终将被颠覆性的技术和新的竞争对手所击败。今天很强大的企业未来不一定很强大,不确定性是系统固有的特征,这是规律。基本上,随着时间的推移,事物趋向于无序,保持结构和质量需要大量的能量。
当芒格展开他的“多元思维模型”时,他看到了许多我们不曾看到的壮丽图景。我们看到他借用并完美地糅合了许多来自各个传统学科的分析工具、方法和公式。这些学科包括历史学、心理学、生理学、数学、工程学、生物学、物理学、化学、统计学、经济学等。这些模型中最重要的例子包括工程学的冗余备份模型,数学的复利模型,物理学和化学的临界点、倾覆力矩、自我催化模型,生物学中的现代达尔文综合模型,以及心理学的认知误判模型。这种广谱分析法让人很好地理解许多和候选投资公司相关的因素是怎样相互影响、相互联系的。有时,这种理解会揭示出更隐秘的情况,从而产生“波浪效应”或“溢出效应”。而在其他时候,这些因素联合起来可能会创造出或好或坏巨大的“超级临界(lollapalooza)效应”。所谓的超级临界效应指的是将几个模型联合起来形成几种力量,共同作用于同一个方向。当达到一定程度的临界质量时,就能引发“核爆炸”,否则,什么也得不到。
多元思维演绎到极致就迅速进入“超级临界”的状态。通过应用这样的思维模型框架,芒格得到了与大多数投资者不同的投资分析方法。因此,芒格不会对一家公司的财务信息进行肤浅的独立评估,而是对他打算要投资的公司的内部经营状况以及所处的、更大的整体“生态系统”作出全面的分析。对于芒格来说,这种“生态”投资分析法无懈可击,其理由是,几乎每个系统都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所以若要理解这样的系统就必须熟练地运用来自不同学科的多元思维模式。正如约翰·缪尔谈到自然界万物相互联系的现象时所说的:“如果我们试图理解一样看似独立存在的东西,我们将会发现它和宇宙间的其他一切都有联系。”这就是芒格的“重要学科的重要理论”方法。
芒格拥有一种罕见的客观态度。他会避开“棋盘”上那些无益的部分,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用在有利可图的区域,从而获得巨大的收益。他努力将各种复杂的情况简化为最基本、最客观的因素。然而,在追求理性和简单的时候,他也小心翼翼地避免他自己所说的“物理学嫉妒”:人类那种将非常复杂的系统(比如经济系统)简化为几道牛顿式普遍公式的倾向。芒格提醒我们:“你要应付的是高度复杂的系统,在其中,任何事物都与其他一切事物相互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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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格认为,未雨绸缪、富有耐心、律己严厉和不偏不倚是最基本的指导原则,这些原则若是能够得到坚定不移的遵守,便能产生最著名的芒格特征之一:不要非常频繁地进行买卖。和巴菲特相同,芒格认为只要几次决定便能造就成功的投资生涯。所以,当他喜欢一家企业的时候,他会下非常大的赌注,而且通常会长时间地持有该企业的股票。这种投资方法被他称为“坐等投资法”。它的好处在于,“你付给交易员的费用更少,听到的废话也更少。如果这种方法生效,税务系统每年会给你1%~3%的额外回报。”在芒格看来,只要购买三家公司的股票就足够了。所以,他愿意将大笔的资金投给个别“受关注”的机会。在投资实践中,芒格也是这样身体力行的。他长期持有的公司股票仅三家。由于长期投资,他深具信心,因此他才会说在他的三个股票中,“有一个失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而三个同时失败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实际上,这种“坐等投资法”并非只是芒格发明的。托马斯·罗·普莱斯、菲利普·费雪等人早就那么做了。普莱斯曾在1969年提到了他的投资组合中一些公司的投资收益:到1968年,投资3M的收益率超过10,000%,持有29年;投资默克的收益率接近12,000%,持有27年;投资IBM的收益率超过5,000%,持有19年;投资雅芳的收益率接近7,000%,持有13年。从1934年初到1972年末,在假设所有股息都用于再投资的情况下,普莱斯的成长型股票组合价值增长超过2600%,而道指同期上涨600%,投资组合的股息增长了600%。这是一个十分杰出的记录,完美地诠释了芒格坐等投资战略的有效性。
IBM的创始人老托马斯·沃森说:“我不是天才。我有几点聪明,我只不过就留在这几点里面。”同样的,芒格也清楚他的“点”:他小心翼翼地确定他的能力圈。为了停留在能力圈内,他首先进行了基本的全面的筛选,把他的投资领域局限在简单而且好理解的备选项目之内。正如他所说的:“关于投资我们有三个选项:可以投资,不能投资,太难理解。”为了确定“可以投资”的潜在项目,他先选定一个容易理解的、有发展空间的、能够在任何市场环境下生存的主流行业。不难理解,能通过这第一道关卡的公司很少,直接排除了大部分公司。即便那些能够通过第一道关卡的公司还必须接受思维模型方法的筛选。这个优胜劣汰的过程很费劲,但也很有效果。芒格讨厌“披沙拣金”,他使用“重要学科的重要理论”的方法去寻找别人尚未发现的、有时躺在一眼就能看见平地线上的大金块。
在整个详尽的评估过程中,芒格会将各种相关因素考虑在内,包括企业的内部因素和外部因素,以及它所处的行业情况,即使这些因素很难被识别、测量或者化约为数字。此时,就可以使用整体的“生态系统观”:在商业世界,取胜的系统在最大化或者最小化一个或几个变量上走到近乎荒谬的极端。也就是,有时最大化或者最小化某个因素,能够使单个因素变得具有与其自身不相称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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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投资评估过程中,芒格对那些财务报告和它们的会计工作总是持有中西部特有的怀疑态度。他需要额外检查的因素似乎无穷尽,包括当今及未来的制度大气候、劳动力、供应商和客户关系状况、技术变化的潜在影响、竞争的优势和劣势、定价威力、环境问题,还有很重要的潜在风险变为现实的可能性。根据对现实的认识,芒格会重新调整财务报表上所有的数字,包括实际的自由现金流或所有者现金、产品库存和其他经营性资产、固定资产、以及诸如品牌声誉等通常被高估的无形资产。
芒格也会评估股票期权、养老金计划、退休医疗福利对现今和将来的真实影响。他同样严格审查资产负债表中负债的部分。他会对公司管理层进行特别的评估,评估他们“能干、可靠和为股东考虑”的程度。例如,如何分配现金?是站在股东的角度上聪明的分配,还是付给他们自己太多的酬劳?或是为了增长而盲目地追求增长?除此之外,还包括产品、市场、商标、雇员、分销渠道、社会潮流等等——评估和理解企业的竞争优势以及这种优势的持久性。
芒格认为,一个企业的竞争优势是该企业的“护城河”,是保护企业免遭入侵的无形壕沟。优秀的公司拥有很深的护城河,这些护城河不断加宽,为公司提供长久的保护。持有这种独特的观点的芒格谨慎地权衡那些长期围困大多数公司的“竞争性毁灭”的力量。他和巴菲特都极其关注这个问题。在漫长的商业实践中,他们了解到,有时是很痛苦的了解的,能够历经数代而不衰的企业非常少。因此,他们努力识别而且只买那些有很大机会击败这些围攻力量的企业。
最后,芒格才会计算整个企业的真正价值,并在考虑到未来股权稀释的情况下,去确定和市场的价格相比每股的价值大约是多少。关于这一点,芒格有个著名的观点:购买股价公道的伟大企业比购买股价超低的普通企业好。当分析结束时,芒格已经将候选的投资项目简化为一些最显著的要素。“所有聪明的投资都是价值投资——获得的比你付出更多的东西。你必须先评估一个企业的价值,然后才能评估它股票的价值。”至此,价值评估到最后变成了一种哲学的评估,而不是数学的衡量。芒格的睿见帮助巴菲特摆脱纯粹的格雷厄姆式投资,转而关注一些伟大的企业。比如,华盛顿邮报、盖可保险以及可口可乐等等。
考夫曼探究芒格那种伟大的商业模式的来源,他认为可以从芒格推荐的阅读书目中得见端倪。考夫曼发现,《枪炮、病菌与钢铁》、《自私的基因》、《冰河世纪》和《达尔文的盲点》都有一个共同的主题——竞争性毁灭——研究为什么有些事物能够适应环境,存活下来,甚至在经过很长的时间之后占据统治地位。当这个主题被应用于投资选择时,芒格偏爱的企业就出现了:有些是通过消灭竞争对手而达到繁荣的企业(就像《自私的基因》所描绘的),有些是通过合作而兴旺的企业(《达尔文的盲点》)。
芒格说,1911年,《布法罗晚报》曾列出当时纽约证券交易所成交最活跃的50家公司的股票。到今天,唯有一家公司仍是大型的独立企业,那就是通用电气。从中可以看出“竞争性毁灭”的力量有多么强大。历史证明,一家公司能够长期以一种让它的拥有者满意的方式保留下来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基本的长期可持续发展性,诸如“护城河”之类的正面因素和竞争性毁灭之间存在着持续不断的、非常致命的相互影响。“当你专注的市场被狂热的小型竞争对手——比如说露丝·布鲁姆金、勒斯·施瓦伯或者山姆·沃尔顿——盯上时,那么你要活下来就变得更难了。要怎样才能和狂热的对手竞争呢?唯一的办法就是挖一条尽可能好的护城河,然后不断的努力加宽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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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清单,可以参阅阿图·葛文德的《清单革命》一书。所谓的“清单”,就是记载有关项目的明细单,最早在美国空军中开始实施。二战时,为了防止重大事故的发生,专家们就编制飞行员检查清单,将起飞、巡航、着陆和滑行的各个阶段的重要步骤浓缩在一张索引卡片上。卡片上列出的事项飞行员都知道该怎么操作。在《清单革命》一书中,葛文德还采访了穆尼斯·帕巴里、盖·斯皮尔等三位顶级投资者,展示了他们如何使用并理解清单的过程。
芒格说:“聪明的飞行员时刻不会忘了使用他的检查清单,无论他拥有何等突出的天赋或者丰富的经历”。芒格坚持使用了50年以上的投资原则检查清单。他用清单系统完成评估工作;他们会对自己和他人犯过的错误进行研究并从中吸取教训;他们还会编制正式的清单以防止此类错误再次发生,强迫自己严守纪律。这就是“清单的力量”,指引着投资者如何持续、正确、安全地把事情做好。有了清单不一定每次都能规避失误,但如果没有清单却可能经常发生失误。
在芒格的投资原则检查清单中,共计有10条,每条中各有3~5项,所列没有轻重缓急之分。他认为,在分析这些清单时,必须把每个因素看作是整个复杂投资分析过程中的一部分,就像是镶嵌在图案中的每个点一样。比如,在“严格分析——使用科学方法和有效的检查清单能够最大限度地减少错误和疏忽”投资原则检查清单中,共有五项:①区分价值和价格、过程和行动、财富和规模;②记住浅显的好过掌握深奥的;③成为一名商业分析家,而不是市场、宏观经济和证券分析家;④考虑总体风险和效益,永远关注潜在的二阶效应和更高层次的影响;⑤要朝前想,往后想——反过来想,总是反过来想。
芒格的投资哲学极其关注“买什么”,而极少关注“何时买”。他说,我们偏向于把大量的钱放在我们不用再另外作决策的地方。如果你因为一样东西的价值被低估而购买了它,那么当它的价格上涨到你预期水平时,你就必须考虑把它卖掉,那很难。但是,“如果你能购买几个伟大的公司,那么你就可以安坐下来了。那是很好的事情”。
芒格的优异业绩并非来自一道神奇公式或者某些商学院教导的体系,它来自他所说的“不停地寻找更好的思维方式的追求”,通过一丝不苟的准备进行“预付”的意愿,以及他跨学科研究模式的非凡成果。总而言之,它来自芒格最基本的行为守则,最根本的人生哲学:准备、纪律、耐心和决心。每个因素都是互不干扰的,但它们加起来就变成了威力强大的临界物质,能够催化那种以芒格而闻名的“超级临界(lollapalooza)效应”。
编辑/Jul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