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王峰 北京报道 法治是营商环境的有力基石，但企业通过司法途径维权仍面临诸多现实困境。

现实中，部分正当维权行为经常遭遇负面舆论压力，甚至司法行为也遭遇干扰。

近日，《财经》商业治理研究院和华东政法大学知识产权学院联合举办“破解企业司法维权囚徒困境”学术论坛。

在论坛上，最高人民检察院知识产权办公室副主任宋建立认为，破解企业诉讼“囚徒困境”，需要全社会共同努力，只有构建良性企业法治，才能提升中国企业国际竞争力。

上海交通大学凯原法学院讲席教授孔祥俊则指出，企业需要培养和树立健康的知识产权法治维权观。

警惕滥用诉权

近年来，因正当司法维权陷入“囚徒困境”案例并不少见。

2021年，著名品牌泸州老窖曾打赢了网红侵权官司反遭网友质疑，甚至引发股价下跌。当时有舆论就认为，企业在对个人的诉讼中，即使赢了官司也“错在强者欺负弱者，有失强者风范”。

在“破解企业司法维权囚徒困境”学术论坛上，北京工商大学法学院教授、北京市电子商务法治研究会会长吕来明指出，很多企业知识产权诉讼的司法判决书都没有上网，因为“上网后引起什么样的评论会带来困扰”。

上海交通大学凯原法学院讲席教授孔祥俊指出，现在企业知识产权维权诉讼可以分为五种基本情况。

一是保护合法权益的常规诉讼；二是为市场竞争目的进行的诉讼，竞争性诉讼在知识产权领域相对比较普遍；三是试探性诉讼，这一类诉讼主要发生在新业态、新商业模式、新兴产业领域中；四是勒索性诉讼，也叫“劫持性诉讼”，指通过知识产权诉讼、专利诉讼等在一些特殊的时间节点勒索别人、胁迫别人以获取非正常的利益；五是涉及其他滥用诉权的诉讼。

在孔祥俊看来，之所以出现“赢了官司输了人心”、“欺负弱者”等不良社会影响，都与“不够敬畏司法”有关，现阶段全社会的法治意识有待加强，法治环境有待进一步成熟。

“无论是竞争性诉讼还是试探性诉讼，完全可以用平常心来对待它，不要刻意对它附加色彩或限制。”孔祥俊表示。

他同时提醒，要慎重遏制滥用诉权行为，但也要保护诉权在极端情况下被恶意对待。“不能轻易给企业贴标签，比如‘碰瓷’、‘恶意诉讼’等，随意贴标签很容易造成误伤效果。”孔祥俊表示。

利用国际规则维护自身利益

放眼国际竞争，中国企业海外法律维权能力还亟待提升。

最高人民检察院知识产权办公室副主任宋建立指出，当前创新格局加速变化，少数国家实行知识封锁，制造甚至扩大了全球科技鸿沟，中国企业所面临的内外部环境更加复杂，中国企业在国际国内两个市场中均遇到了不少新领域新类型的矛盾纠纷。

“诉诸法律背后更多考验的是企业运用法治方式规范内部治理、通过法治解决纠纷的意识与能力。从目前来看，国内企业这方面的水平和能力还不足以与一些跨国公司进行竞争。”宋建立说。

宋建立认为，我国企业对国际规则的研究与适用能力不足，在利用国际规则维护自身合法利益方面与国际大公司、跨国公司相比还有很大差距，中国企业需要提高运用法治方式规范内部治理的能力。

“企业法治的进步，需要政策制定者和司法机关通过构建更为成熟的法律制度进行推动。增强企业合规经营水平和法律维权能力虽然已经达成共识，但共识还需要实践进行检验。”宋建立认为。

鼓励企业依法正当维权

企业维护自身合法权益，却容易被认为出于“逐利”目的而不顾“公共利益”，这在知识产权领域比较常见。

中央广播电视总台版权经营中心主任严波就坦言，“现在正值卡塔尔世界杯，已经发现有八千多侵权量，这么多怎么办？是以平衡多方利益为主还是法律维权为主？如果企业维权时还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那么维权本身就出问题了。”

他认为，在理想的情况下，成熟的法律机制，积极有效的社会监督和公众良性互动将共同营造良好法治环境。

南开大学法学院副院长陈兵认为，要充分重视企业维权面临的若干干扰。“从全国统一大市场角度看市场竞争法治化治理，企业维权的确面临着一些困难，例如相关规则、标准不统一会增加企业的维权成本，地方、行业间存在利益博弈，行政执法与司法衔接有待进一步顺畅。”

他指出，破解企业诉讼囚徒困境，重在缩小法治素养鸿沟。“一方面企业自身要做好宣导，另一方面，如何提升普通民众尤其是数字时代普通民众的法治素养，也需要进一步探讨。”

吕来明也指出，现阶段，在面对企业和个体、大企业和小企业之间诉讼纠纷时，舆论普遍会出现“同情弱者”的倾向。

他建议，应注重完善保护企业营业权的机制，要把企业营业自主权和消费者选择权、公平交易权加以平衡。

上海德禾翰通（成都）律师事务所主任李昆蔚认为，当下企业维权的“囚徒困境”在舆论层面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第一是赢了官司输了口碑，第二是不知如何妥善处理法律舆情。

这往往导致企业在司法诉讼维权时阻力重重，地方司法机关亦面临不小的舆论压力，因为最终判决的公布可能会带来不可控的负面舆论。

在华东政法大学知识产权学院教授王艳芳看来，企业维权本身有着非常丰富的内涵。企业既要敢于积极维权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维权的时候也要在一个合法的框架里面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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