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自己无法对决策产生重大影响后，至少有五名TikTok部门主管于过去两年内离开了公司。

其中有三名前部门主管表示，他们在上任后得知自己将听从位于北京的字节跳动的指示。由于担心遭到报复，他们不愿透露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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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很多指示都来自总部，而且我们不一定能参与战略制定。我在这个行业已经很长时间了，我不想被人指挥。”一名前部门主管说。

另一名向北京的一个战略团队汇报的TikTok前员工（不是上述三个前部门主管之一）告诉《福布斯》，第四个部门主管最近也离开了公司，因为公司的重组导致此人向字节跳动的北京领导层汇报，而不是TikTok的领导层（这位前部门主管拒绝了采访请求）。

这名前员工说，他们注意到了员工离职所围绕的一个主题：“在美国，一些人被雇佣来担任领导职务，然后为了迎合北京的人，他们的工作范围被缩小了。”

在最近几个月里，最引人注目的TikTok离职人物是Roland Cloutier，他曾担任该公司的全球首席安全官（CSO），直到今年7月离职。Roland Cloutier没有回应采访请求，但他离职是因为该公司创建了一个新的部门来管理美国用户数据。用TikTok CEO 周受资的话说，这“改变了全球首席安全官的职能范围”。

TikTok拒绝对这些离职事件置评。

这一系列领导层波动的发生恰逢TikTok发展的关键时刻。今年6月的一份报告显示，字节跳动的员工会从中国访问敏感的美国用户数据，之后该公司一直面临着监管部门的强烈抗议。虽然TikTok试图淡化其与中国母公司的联系，但员工们一直表示，两家公司在内部经常是作为一个实体运营的。

目前，TikTok正处于高速增长期。2020年7月，公司宣布计划在美国招聘1万名新员工。2021年10月的一次会议音频显示，TikTok美国团队的规模在10个月内增加了一倍多，而且自去年年初以来增加了3,700多人。

这些员工中的一些人受雇于“德克萨斯计划”（Project Texas），该计划旨在将TikTok的美国业务与字节跳动在中国的其他系统分离开来，以此向美国议员们保证字节跳动的北京总部没有干涉美国业务。

自2019年以来，TikTok已经向美国监管机构保证，它不会在中国存储美国用户数据，因为美国担心字节跳动可能会在中国政府的命令下利用TikTok获取美国民众的个人信息或扭曲美国国内舆论。但BuzzFeed的一份报告显示，截至2022年初，无论数据以物理形式存储在哪里，字节跳动在中国的员工都在定期访问美国用户的私人信息（该公司在之后致美国参议员的一封信中证实了这一报道）。

作为对该报告的回应，14名美国参议员写信给TikTok，以询问其在数据隐私方面的做法，而一名FCC委员呼吁谷歌和苹果从其应用商店中移除TikTok。接着，美国参议院情报委员会就TikTok是否误导了美国议员展开了两党调查，拜登总统则签署了一项行政命令，敦促正在与TikTok谈合同的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Committee on Foreign Investment in United States）要更密切地评估网络安全风险和美国公民数据的收集（据报道，拜登总统还在考虑签署一项行政命令，限制中国公司收集美国公民数据的类型）。

此外，五名共和党国会议员在最近提出了一项法案，希望将TikTok中国员工访问美国用户数据的行为定义为非法，并禁止在政府发行的设备上下载TikTok，而且还指示FTC调查TikTok是否存在不公平或欺骗性的商业行为。

最先提出该法案的南达科他州众议员Dusty Johnson对《福布斯》表示，他认为中国政府正在将美国民众的TikTok数据用于“邪恶目的”。他希望，通过在政府设备上禁止TikTok，“我们可以让其他美国民众做出明智的决定。”

Gizmodo最近获得的一份TikTok沟通手册显示，面对监管审查，该公司明确地试图“淡化母公司字节跳动”，“淡化与中国的联系”。可是，对12名自2020年以来为TikTok和字节跳动工作的前员工采访表明，字节跳动在内部仍然对TikTok有很大的控制，以至于出现管理人员离职的情况。

一名前TikTok员工向《福布斯》展示了他们收到的一份工资支票，支票的开具人是字节跳动，而不是TikTok。另一个人则告诉《福布斯》，他们的合同上把TikTok列为雇主，但他们的纳税申报表上写着字节跳动。

在TikTok一直工作到2022年的产品、工程和战略员工——包括那些处理美国敏感用户数据的团队员工——也告诉《福布斯》，他们直接向字节跳动的中国领导层汇报，从而绕过了TikTok的管理团队。此外，有前员工对《纽约时报》表示，有关TikTok的关键产品决策是由字节跳动而不是TikTok领导层做出的。

在回应置评请求时，TikTok发言人Maureen Shanahan表示：“TikTok CEO周受资负责公司的产品和主要战略决策……就像在任何其他公司一样，TikTok的产品、增长和战略团队都向周受资汇报。”Maureen Shanahan没有回答有关工程团队是否向周受资汇报的后续提问。

尽管该公司的传播策略是“淡化”TikTok与字节跳动及其中国总部的联系，但公司内部员工已被建议进一步加强这种联系。在2021年9月的一段电话录音中，TikTok的内部审计师——同时也是字节跳动的内部审计师——建议美国信托与安全团队的一名成员与该公司的中国总部建立更密切的关系。

该审计员对同事们说，与北京的合作是必要的，即便是“专门针对美国”的变化，因为北京总部控制着对TikTok内部工具的访问。因此，他敦促同事们建立“两个团队之间的桥梁”，并补充说“没有这座桥梁，就可能会有某种限制，把事情做好就更困难了。”

不过，就连字节跳动的管理人员也难以影响公司决策。一名因为觉得自己无法影响公司战略而离开的前领导者认为，这种沟通的过程非常困难。“我的北京领导非常不信任我，因为从根本上说，我做生意的方式和他们希望我做生意的方式非常不同。”

“他们想要一个棋子或一个唯唯诺诺的人。”这位人士说。“他们想要的是一个文职人员，或者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而我不是这样的人。”

管理人员的出走让一些前员工对TikTok的发展方向产生了怀疑。一位前员工在接受《福布斯》采访时表示：“如果他们的领导和文化不到位，那将在发展中面临大量挑战。在缺乏领导力和企业文化具有挑战性的情况下，没有一家公司能够承受这么大的人员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