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1月，波音公司首席执行官戴夫·卡尔霍恩（Dave Calhoun）透露了航空界的一个公开的秘密。他向彭博电视台（Bloomberg TV）表示:“我认为，无人驾驶飞机的未来对民航业来说是真实的。”但随后，他迅速给出了一些限定条件：“这需要时间，需要每个人对此建立起信心，也需要一个我们都相信并认可的认证程序。”

当然，美国军方已经使用无人驾驶飞机几十年了，但那是限定在一个隔离的空域内。现在越来越清楚的是，无人驾驶飞机将进入商业航空领域，而不是在某个遥远的《摩登原始人》式的未来。飞机制造商正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航空公司对此渴望不已，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FAA）正在为此做着准备，就连飞行员工会也承认，这是一个不断逼近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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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人们关于无人驾驶飞机的谈话还大多是推测性的。但今天，许多航空领域的业内人士相信，小型的自动驾驶飞机可能在2030年之前实现载客，然后，除非有重大安全事故，否则最多再过10年，大型客机就可以在驾驶舱内没有飞行员的情况下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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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钱的问题。”丹尼斯·塔耶尔（Dennis Tajer）说，他是一名有着35年的飞行员，也是代表15,000名美国航空公司飞行员的飞行员联合会（Allied Pilots Association）的发言人。“（飞机）制造商们正在寻找下一个可以利用的技术创新，这样他们就可以把它出售并从中获利，而航空公司则在考虑如何以更低的成本来运营。”

这是一个很难反驳的指控。六年前，瑞士银行瑞银（UBS）的一份报告估计，自动驾驶飞机每年可以为航空运输业节省350多亿美元。不过，同一份报告也提出了一个明显的公众认知问题。2017年的一项全球调查发现，大多数人都不愿意乘坐没有飞行员的飞机，即使它的票价更便宜。第二年，益普索（Ipsos）的一项公开调查发现，81%的美国人并不愿意乘坐无人驾驶的飞机。值得注意的是，这项调查是由美国航空公司飞行员协会（ALPA）发起的，该协会有65,000名成员，是美国最大的飞行员工会。

将自动驾驶飞机引入民用航空组合将从小型货运飞机开始， 位于北加州的初创公司Xwing就是该领域的一个先驱。其首席执行官马克•皮耶特（Marc Piette）表示:“我们采用了现有的塞斯纳（Cessna）飞机机身，这是使用最广泛的快递货运飞机，然后一直在对其进行改装，将其改造成受远程监控的飞机。我们认为货运市场是部署这一技术的最佳首选，而且我们一直都在谨慎行事。”

在过去的几年里，Xwing一直在执行自动飞行测试任务，主要是在加州。该公司会为无人驾驶飞机提交一个飞行计划，就跟有人类飞行员的飞机一样，并在起飞前对飞行参数进行预先编程。“这真的是一个一键完成的事情。”皮耶特说。“你启动这个系统，它就会执行它的任务。”

小型自动驾驶飞机，比如Xwing公司的这架，有望在2030年之前载客飞行。图片来源：COURTESY OF XWING

然而，在这项技术得到美国联邦航空局的认证之前，自动驾驶的飞机上还是需要一名安全飞行员坐镇。这使得Xwing可以避开监管的种种约束。“安全飞行员可以断开（自动驾驶）系统并将飞机恢复到手动飞行，但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做，只是监控系统。可以说这是一份非常无聊的工作。”皮耶特说。与此同时，他们进行试飞的自动驾驶飞机是由两名人工控制员在地面上操作的，后者可以看到屏幕上的移动地图，并与空中交通管制中心进行实时互动。

一旦该技术获得认证，Xwing计划在2025年底之前推出并运营这些飞机，然后将其提供给其他运营商。“举个例子，联邦快递有大约240架塞斯纳208飞机用于其美国的物流网络。”皮耶特说，意指该公司的可扩展规模。他预计他的无人驾驶飞机将在2030年之前运送人类乘客。

Xwing当然不是唯一一家致力于将货运飞机改造成自动驾驶的飞机制造商，但它有一个秘密武器，那就是其首席合规和质量官——厄尔·劳伦斯（Earl Lawrence），他对美国联邦航空局（FAA）的规定非常了解，因为他前不久才离开了该机构，转而担任Xwing的飞机认证主管。在他离职之前，劳伦斯还在美国联邦航空局创办了无人驾驶办公室。“将这类飞机引入货运市场的一个关键前提是，我们没有改变规则，我们是在遵循既有规定。"劳伦斯表示，并且指出，该领域的一些公司提出的建议不符合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的规定。“这就是让进展显著减缓的原因。”

至于无人驾驶飞机本身，很少有人比斯蒂芬·费马特（Stephane Fymat）更懂了，他是霍尼韦尔公司（Honeywell）城市空中交通（UAM）和无人机系统（UAS）的负责人，该公司在为波音梦幻客机、湾流（Gulfstream）和巴西航空工业公司（Embraer）以及其他航司生产自动驾驶系统方面有着悠久的历史。

Pipistrel的无人驾驶飞机有足够的空间装载货物，但没有飞行员驾驶舱。图片来源：COURTESY OF PIPISTREL AND TEXTRON

费马特向《福布斯》分享了他在仅限受邀参加的行业会议上的演讲PPT。在简短的介绍之后出现了一张幻灯片，上面有六张排成网格的图片，每张图片都展示了霍尼韦尔的一位客户所生产的飞机，其中有些是货运机，有些是客运机。在一张照片中，人们正在把箱子装上斯洛文尼亚轻型飞机制造商Pipistrel制造的货机，该公司去年被罗德岛的德事隆公司（Textron）收购，而图上的这架飞机甚至没有驾驶舱。

在谈到霍尼韦尔的合作伙伴时，费马特表示: “基本上，大多数公司现在都将从为飞机配备一名飞行员开始，逐步发展到没有飞行员。他们中的一些人希望在四、五年内实现这一目标，还有一些人认为更可能在十年内实现。”

无人驾驶的小型飞机的一个直接优势是容量的增加。飞机的完全自动驾驶系统可以立即将一架6座飞机变成7座。费马特说:“所有这些公司都非常期待飞机上没有飞行员的那一天。事实上，他们都在为此做着计划，而我们就在帮助他们实现这一目标。”

“对他们来说，货运是一种入门药物。”塔耶尔说。“他们的计划是要从一些听起来不会伤人的东西开始。但现实是，我们仍然是在同一片天空中飞行，它们仍然是在空中飞来飞去的金属舱，而客机将与它们共享天空。”

对于飞机制造商来说，将无人驾驶的新飞机纳入其产品线则需要遵守美国联邦航空局和世界其他航空管理机构的规定。波音公司的卡尔霍恩在接受彭博社采访时表示:“我们有一个全电动无人驾驶飞机的制造申请，我们称之为Wisk。该申请已经提交，美国联邦航空局将开始与我们合作，为自动驾驶技术和Wisk建立一个认证计划。当然了，我们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我们已经在做了。”

另外一些人则担心联邦航空局可能过于通融。塔耶尔指出:“随着时间的推移，联邦航空局从一个独立的监管机构慢慢变得与飞机制造商和航空公司过于亲密。“这是一个资金问题，也是一个经验问题，然后也可能成为一个文化问题，你不用回顾太远（意指737 Max坠机事件），就可以看到他们的关系过于亲密时会发生什么。美国联邦航空局应该坚定不移地提供最安全的系统。”

在新冠疫情期间，一些航空公司还曾悄悄游说该机构修改《联邦航空条例》（Federal Aviation Regulations）第121部分，该规定要求定期承运的航空公司应在驾驶舱内至少配备两名合格的飞行员。这些航空公司辩称，单一飞行员的做法将有助于缓解飞行员短缺问题。

虽然美国联邦航空局的欧洲同行最近裁定，在 2030年之前不会做出这样的改变，但是这一游说观点得到了飞机制造商们的认同。“看看我们每天乘坐的航班就知道。”费马特说。“它们现在还不能自己起飞，也不会自己滑行，但是一旦起飞，它们就可以自己完成整个航程；如果你想让它们自己降落，它们也可以做到。现在的飞机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有很多年了。”此外，他还补充说，喷气式飞机实现完全自动驾驶也只是时间问题。“接下来要做的是增加在紧急情况或其他情况下进行改道和重做飞行计划的能力，以及与空中交通管制沟通的能力，而这些能力的基本条件已经具备了。”

当然，驾驶舱里只配备一个飞行员的想法在飞行员当中并不受欢迎。塔耶尔说:“他们正在讨论把飞机的副驾驶系统拿掉，但是否配备了副驾驶员可能是人们会受伤还是安全度过一个事故的区别所在。这是因为无论你拥有多少技术，让另一个同样面临风险且致力于保护后排乘客的人与驾驶飞机的人身处同一个机舱，这正是我们的安全系统在美国如此成功的原因。”

与此同时，飞机的自动驾驶技术也在不断发展。空客公司创新中心Acubed的机器学习和自动驾驶主管阿恩·斯托谢克（Arne Stoschek）表示:“人工智能技术是在行业内打造下一代产品的一个巨大机遇，是一个真正强大的核心技术的中心。”在法国西南部靠近空客总部的图卢兹机场（Toulouse Airport），空客公司正在一款名为“蜻蜓”（DragonFly）的演示机上测试一系列飞行员辅助技术。就像真正的蜻蜓在飞行中可以识别地标一样，该飞机的辅助驾驶系统使用人工智能和飞机外部的传感器来“识别”驾驶景观中的特征，并在周围环境中进行安全的自主驾驶操作。迄今为止，其辅助驾驶功能包括巡航中的自动紧急转向、自动着陆和滑行辅助。

在短期内，无人驾驶飞机的最大挑战可能是让公众接受它们。Xwing的劳伦斯预计，公众的看法会随着时间而变化。他说:“随着这项技术的推广，人们会对它更了解，也更信任。”

该技术的支持者指出，第一批受益者将是那些居住在远离大型机场的农村地区的人。霍尼韦尔的费马特说:“这不仅仅可以让人们在8分钟内从华尔街市中心到达肯尼迪机场——虽然那也非常有价值——而且对居住在农村地区的人来说也非常有用，因为许多农村地区现在还没有航空服务，或者只有非常基本的航空服务，例如每周只有一次航班。”

Xwing的皮耶特对此表示赞同。他说：“（飞机的无人驾驶技术）影响将是巨大的。目前（地区性机场）商业客运量减少的原因之一就是飞行员严重短缺，这使得航司在其中一些航线上配备足够的人员非常具有挑战性。如果你在威奇托或路易斯维尔（均为美国较为偏远的城市）这样的地方，想找到直达目的地的航线，我只能说祝你好运。”皮耶特还表示，如果有大量的小型飞机投入使用，那么任何小城市目的地之间的航班频率都可能会更高。“而且我们还可以恢复飞往小地区的航班。”

最终，塔耶尔认为，“这将取决于人们最终是否会接纳这个想法。譬如说当你身处空中，飞机里噪音轰鸣，做着你以前从未体会过的事情，而驾驶舱里却没有人，这时你可能会想，‘我真希望地上那个坐在电脑前的家伙已经把这个东西怎么操控给弄清楚了，毕竟我全家的身家性命都仰赖它了。’而这是一个需要克服的巨大障碍。”

本文译自https://www.forbes.com/sites/suzannerowankelleher/2023/02/26/pilotless-autonomous-self-flying-planes/?sh=14e4823745e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