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让人们真切感受到了“风险社会”原来离我们并不遥远。其实,一部中华文明史,一定程度上就是中华民族与各种灾难困苦相抗争的斗争史。但任何磨难从来没有压垮过中国人,中华文明也成为人类历史上唯一一个绵延5000多年未曾中断的文明。这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世世代代的中华儿女培育和发展了独具特色、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为中华民族克服困难、生生不息提供了强大精神支撑,而乡村文明是中华民族文明史的主体,村庄是乡村文明的载体,中华文明之根在乡土,中华民族生活千年的家园是乡土中国。
中华民族最显著的特色,就是我们拥有数千年以农耕经济为基础、乡村文明为主体的中华文明。农耕经济直接取自于土地,受土地资源分散布局的自然约束,一定范围内生活的人口必然不能太多。同时,由于存在生产中水利合作和生活上互保安全等需求,又决定了一定范围内生活的人口也不能过少。于是,以血缘为基础的聚村而居自然成了最佳选择,在中国这块广袤的大地上最终形成了散落于各地、数以百万计自足自养的乡村聚落。这些乡村并不是简单化的、孤立的农业、农村、农民,而是一个个集生产与生活、政治与经济、历史与文化、现实与梦想于一体的文明形态,是几千年中华文明传承的载体和发展的源头。
在西方一些经济理论看来,乡村高度分散、自足的特性,无疑是低效率、不经济甚至落后的。但事物往往是复杂多元的,历史上为中华民族成功应对各种灾难危机提供天然屏障和战略纵深保障的,恰恰是成百上千万分散存在的乡村。此次国内新冠肺炎疫情暴发,恰值春节大量农民工返乡,但最终乡村无论是感染人数、感染范围还是二次感染率等都大大低于城市。在城市医疗卫生条件好于乡村的情况下,不能不说这里有因为乡村的高度分散性起到的疫情传播天然“隔离墙”和“阻断器”的作用。
另一方面,乡村独特的生产生活方式,形成了一个较为稳定的自足自养系统,使乡村成了减轻社会震荡的“缓冲器”和化解危机风险的“蓄水池”。虽然在历史上很长一段时间,这个自足系统的保障层次较低,但在社会出现动荡或大的灾难危机发生时,它不仅容许国家和社会以几乎零成本的方式,来解决乡村这部分人口的问题,而且还能够为乡村外部人口提供物质资源特别是生活必需品保障,从而大大增强国家总体危机应对能力和底气。
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初期,乡村农民在几乎未向国家伸手的情况下,还很好满足了城市生活必需品特别是蔬菜和粮食等的供应保障。为什么中国经济具有足够韧性,我们有底气、有能力加快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这些问题的回答恐怕怎么都不能忽视中国有乡村这个“缓冲器”“蓄水池”的特殊国情。
总之,中华大地上数百万乡村,就是数百万个生产生活单元,也是数百万颗文化文明的种子。由这数百万颗文化文明种子聚合发展而成的中华文明,拥有世界上其他任何文明都不具备的、超强规避风险和克服危机的能力,这才是它能在5000多年历史流变中经受无数冲击挑战而生生不息、成为唯一流传至今的古文明的根本。
这次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战,我们取得了全球战“疫”上佳成绩和实效,成为全球唯一实现经济正增长的主要经济体。实践和事实证明,人类文明中一些古老的生产生活智慧有着永不褪色的价值。作为千年中华民族文明载体的乡村并不落后,乡村与城市不过是体现人类不同生产生活样式的文明形态。现代城市以人口和资本等集聚创造了高效率的财富增长,而乡村虽然没有城市各类要素集聚所带来的规模效益,但却在应对灾难危机方面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和特殊优势。当今全球化时代相较过去是一个风险和挑战更甚的时代,我们必须珍视乡村的价值,谋划乡村未来的发展,以期乡村与城市能够各美其美、美美与共、融合发展。